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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林騰雲 - 我愛黑千金【單】 [打印本頁]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7-9 07:41 PM     標題: 林騰雲 - 我愛黑千金【單】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5-7-10 07:47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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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他是五星級飯店的甜品總廚,也是美食雜誌的專欄作家
有錢又有相貌,是女人眼裡的鑽石單身漢
親親女友還是伸展台上的名模,長相氣質都滿分
他們站在一起堪稱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
不意半路冒出個程咬金,破壞了他向來順遂的感情路──
他父母的救命恩人不要任何回報,只希望他成為乘龍快婿
這樁婚姻有效期限一年,時間一到他便可以離婚恢復單身
不光家中兩老苦苦相逼,連女友都識大體的要他報恩……
知恩圖報天經地義,但拿他的婚姻大事來當報答也太荒唐
準岳父是道上有名的老大,可他一點也不想把人生染黑
得知是那位「黑千金」指名要嫁他,他打心底排斥她
但她說這世上沒有比他更好的男人,讓他無法拒絕
反正只要短短一年,他就順了大家的心意答應婚事
沒想到婚後她這個妻子愈來愈吸引他,讓他忘了一切
下意識不願去想一年後這樁荒謬的婚姻該如何結束……

【出版日期】2012-10-11
【出版社名稱】禾馬
【書系及編號】珍愛小說J3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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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7-9 09:18 PM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5-7-10 07:39 PM 編輯

楔子

八歲的喻福曦,曆經了一場人生最可怕、最黑暗的恐怖遭遇──綁架。

喻福曦的父親喻春承縱橫黑道二十年,四十歲那年才有了喻福曦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心愛的妻子又為了生下她難產而死,他對女兒自然格外疼惜。

唯一的女兒是喻春承的掌上珠、心頭肉,道上眾所皆知,所以當仇家找上門,第一個打主意的對象就是他視如己命的女兒。

生長在與眾不同的環境裏,喻福曦從小就知道圍繞在身邊的大哥、大叔們全是聽命於父親的手下,她的父親是叱吒風雲、人人敬畏的黑道大哥,對她極盡所能地保護,從她三、四歲開始,父親便不惜重金禮聘名師到府教她讀書,所以她沒有同學,也沒有朋友,當然,雖然感到寂寞,但是她從不知道自己需要這些。

在特殊的環境下成長,加上父親在道上顯赫的威名,儘管她只有八歲,心智卻已經有超越同齡孩童的成熟。

當她被父親的仇家綁架,表現於外的鎮定令人驚詫,即使被擄至全然陌生的地方,被痛賞耳光、被無情的大腳踢踹,甚至狠毒的謾罵,她完全發揮黑道大哥千金的本色,僅是眼角含著淚光,沒有大哭大鬧,既堅強又勇敢,苦吞這一切不公平的折磨。

「我要回家」、「我要找爸爸」這般幼稚的話,她絕對說不出口。

第一次,小小年紀的喻福曦終於知道何謂假裝,在凶神惡煞面前,這樣的假裝需要莫大的勇氣,才能支撐她天使般的笑容,不讓任何人看出笑臉下真實的惶恐。

她不知道該怎麼逃走,唯一能做的,就是扮演一個得人疼愛的洋娃娃人質,無論那些惡人如何打罵她,仍然堆出乖巧可愛得讓綁匪們都心生罪惡感的表情,努力佯裝無辜。

這樣的演技是求生的手段,因為聰明的喻福曦非常堅信一件事──只要她活著,爸爸一定會來救她!

「唉!可憐的孩子……」

「對這麼小的孩子下這麼重的手,真不是人!」

「你們先出去,讓她安靜休息吧……」

刀光四起的記憶猶新,雖然她閉著眼,但是已經敏感地察覺出身處的環境又改變了,昏迷之前,她看見的最後一幕,是大批人馬手持刀械衝進她被囚禁的暗室裏,她聽見有人喊大小姐,心想,應該是爸爸派人來救她了,雖然欣喜,卻因為體力不支,當場暈了過去。

喻福曦醒來時,感覺自己正躺在久違了的舒適床榻上,全身帶著傷痛,四肢百骸沒有一處不緊繃。

黑暗中,她察覺一隻大手朝她接近。

又要挨耳光了?!她驀然心驚,倏地睜開眼。

「別怕,你現在很安全。」

確實有一隻手朝她伸來,但不是要賞她耳光,而是覆在她的額頭上,神奇的安撫了她受驚嚇的心緒。

喻福曦以為閉上眼睛之前看見的只是一場幻覺,根本沒有人來救她,可是,當她睜開眼,那張映入眼簾的陌生臉龐卻異常令她感到安心,透過眼前這張年輕俊秀的臉,她知道自己已平安無事。

「別怕。」少年微笑著,又對她說了一次同樣的話。「那些壞人已經繩之以法,沒有人可以再傷害你了。」

房門半掩,門外傳來交談聲,他發現她的神情忽然顯得緊張,於是微笑安撫她。

「外面的人是我爸媽,他們剛進來看過你,我媽還為你的遭遇哭得滿臉淚水、鼻涕,很捨不得你呢。」

少年起身,從桌上端來一杯水,讓她喝下。

喻福曦口幹舌燥,所以喝得又急又快,顧不得被嗆著的難受,仍然大口大口地貪求那份被滋潤的快感。

「咳、咳咳……咕嚕……咕嚕……咳咳咳……」

「喝慢一點,別急。」他輕拍她瘦弱的背,耐心地哄她,餵她喝完水,又拿出手帕替她擦拭狼狽的小臉。

她伸出雙手抓住他的衣襟,抬眼對上他的,以乾澀的聲音困難地開口問道:「這裏……是哪裏?」

他笑望著她黑白分明、炯炯有神的黑眸,又低頭看看她纖細白皙的小手,接著伸手覆上她小小的手掌,語氣溫柔。「別太激動,你手上插著針頭,如果扯到會很痛喔。」

聽見他的話,喻福曦才看見右手背上的針頭連著一條細長的透明管子,一直延伸到床邊架上的點滴瓶。

「你在我家,這裏是我的房間。是我爸爸救你回來的,他已經通知你父親過來接你,剛才醫生也來過了,現在你很安全,但是你需要躺下來好好休息。」

他欲扶她躺下,但是她卻猛然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他,像溺水的求生者終於在汪洋中攀住救命的浮木,死也不肯鬆手。

因為已脫離險境,緊繃的心終於鬆懈,她在他溫熱的懷裏縱聲大哭,無法自已。

他同樣張開雙手擁抱著她,為她的遭遇感到心疼。

喻福曦得到了依靠,大哥哥的溫柔安撫讓她好感動。他靜靜地陪伴嚎啕大哭的她,雖然沒有出聲安慰,卻已填滿她心底可怕的黑洞,多日來積壓的惶恐終於得以宣洩。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7-9 09:42 PM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5-7-10 07:40 PM 編輯

第一章

「混帳!」

向來平靜的言家,今早爆出的第一句粗話,不是來自一家之主言彰義口中,也不是來自家中說話最有份量的言夫人曲佳嬿嘴裏,而是來自他們的獨生子──言後軍。

窗外藍天白雲,陽光燦爛,新生的枝椏上頭還有麻雀兩、三隻,帶來春天的消息,綠意盎然,大地充滿生機……機……機車!他的父母簡直機車到了極點!

「你們竟然答應對方這麼荒唐的要求?!」

言後軍,今年二十又八,是五星級飯店的甜品主廚,也是美食雜誌固定的專欄作家,百萬年薪的鑽石級單身貴族,身形高俊挺拔,長相英俊瀟灑,他的人和他的甜品手藝同為女性殺手,魅力無敵。

可惜的是,雖然他未婚,但已有個模特兒女友,對方氣質滿分,兩人站在一起的畫面足以讓人目不轉睛,堪稱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

「什麼荒唐?」言彰義對兒子的形容感到相當不以為然。「知恩圖報,天經地義,怎能說是荒唐?」

「知恩圖報?呵!」言後軍撫額失笑,深深覺得方才聽到的是個誇張的笑話。「拿我的婚姻大事當作報答,難道不荒唐?」

「我身上這道疤,你應該很熟悉!」言彰義在兒子面前掀起上衣,露出啤酒肚,肚皮上橫過一道長約十五公分的醜陋刀疤。他義憤填膺地說:「當初我受仇家四面夾攻,我以一敵眾,不慎被對方狠砍這一刀,當時若不是春哥殺入重圍將我救出險境,現在還有你的存在嗎?這樣的大恩大德豈能不報?」

很好、很好,說得頭頭是道,為了報答救命恩人,所以連親生兒子的婚姻大事都可以拿來報恩就是了!

言彰義年輕的時候交友不慎,誤入歧途,加入幫派,因為個性非常帶種,又講義氣,所以屢次立功,很快的手下就有一群死忠跟隨的小弟,在道上頗有名氣,沒有多久就受到喻春承的賞識。

人紅是非多,言彰義當時跟隨的大哥對他的表現非常眼紅,因為嫉妒,所以將他出賣。言彰義慘遭陷害,幸好喻春承得到消息,及時趕到現場救援,他才沒有枉死,從此,他視喻春承為救命恩人,只要喻春承一聲令下,就算赴湯蹈火,他也在所不辭。

「當初你混黑道欠人家恩情是你的事,不該把我拖下水!」言後軍嚴正抗議。

他知道父親口中的恩人是叱吒風雲的黑道人物,道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雖然近幾年來積極漂白,不但投身大眾傳播娛樂業,還經營得有聲有色,版圖擴及海外,整個黑幫組織已企業化、合法化,不過在言後軍眼中,黑道就是黑道,即使轉變形象,也只是表面,終究是披著羊皮的狼,暗地裏淨做些掛羊頭賣狗肉的骯髒事!

「又不是要你娶她一輩子,春哥只要求一年!一年後你還是自由之身,沒人可以幹涉你之後的感情生活。」

這一點正是令言後軍最無法忍受的地方──喻家的人是拿婚姻當兒戲嗎?可惜他不是這種人,恕不奉陪!

「欠人恩情是你的事,我不想談。」他絕不可能被父親說服。

曲佳嬿喝了一口茶,將杯子輕輕擱在茶几上後,才慢條斯理地道:「你父親混黑道欠春哥人情是他的事,但生你、養你、育你的母親我平白受人恩惠,這事可以好好談一談吧?」

糟,這一招很難擋。言後軍低頭撫額,臉上的怒氣瞬間化為挫敗的神色。

曲佳嬿不疾不徐地伸手掀開衣擺,露出腰部陳年的手術疤痕,學丈夫的口吻問道:「我身上這道疤,你應該也很熟悉吧?」

當初曲佳嬿難產,為生下兒子受盡折磨,產後不久,泌尿系統遭細菌感染,不慎引發急性腎衰竭,急需換腎治療,否則將有生命危險,喻春承知道此事之後,二話不說,傾盡全力動用龐大人脈,安排曲佳嬿搭私人飛機到泰國去接受換腎手術,免去等待腎臟捐贈者出現的時間,搶救她的生命,這天大的恩情,讓言家夫妻倆感激涕零。

「媽……」

「沒有春哥的幫忙,你早沒這個媽可以喊。沒錯,你的婚姻不能拿來當作回報,因為這天大的恩情,根本不是用你的婚姻就可以報答的。這麼多年了,我們也一直希望能為春哥做些什麼,偏偏他老人家無所求,只希望把女兒嫁給你。嚴格說起來,這是天大的殊榮,想想春哥是什麼身份地位?膝下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人家不嫌棄你,還一心一意要將女兒嫁給你,這不是看重你嗎?」曲佳嬿一副就事論事的態度。

「這種抬愛我心領了。」言後軍無話可反駁,只能這麼說。

「你不僅要心領,還要全力達成春哥的希望。」曲佳嬿的雙眼中充滿肅殺的神色,語氣難得嚴厲,「我認為一年的婚姻並不過分,如果連這種小事都無法讓春哥滿意,我乾脆將腎挖出來還人家算了!」

「媽,這太誇張了!」有必要說這麼重的話威脅他嗎?言後軍身上壓力倍增,大感吃不消。

「幫你按一個贊!」言彰義豎起大拇指,力挺道:「老婆,我支持你!」

曲佳嬿對丈夫眨眨眼,回比一個V字手勢,看得言後軍火大,一肚子怨氣無處發洩。

「難道為了報恩,非但要犧牲我的婚姻大事,還要我成為人人喊打的負心漢?這真是太可笑了!」

言後軍不明白喻春承的乘龍快婿人選為什麼是他,喻福曦長得是圓是扁,他根本不清楚,就要他貿然娶她當老婆?何況他已經有女朋友,兩人交往了兩年,目前感情穩定,一場突如其來的逼婚,就要他娶一個陌生女子做妻子,真是笑話。

「你可以和女朋友溝通,先分手一年,一年後你就能恢複單身,如果翁小姐連一年都無法等待,就當你和她有緣無分,我們言家沒有這個福氣讓她進門。」曲佳嬿冷冷地說。

反正她本來就不怎麼喜歡翁斯琪,那種走伸展台的模特兒太時髦,給人一種輕浮的感覺,而春哥待人寬厚,他的女兒一定也很善良。曲佳嬿已在心中默默認定,即使翁斯琪生得美豔動人,也比不上心地美麗的喻福曦。

「事情不是這樣解決的。」言後軍嚴正抗議。

「喔?那你想怎麼解決?」曲佳嬿和言彰義擺出必定會全力配合的表情。

「當然是……」驚覺差點上當,言後軍趕緊止住話,改口說:「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婉拒這樁婚事,要報恩,我們可以再找機會,現在是什麼年代了?沒人會用這種方式強迫他人結婚。」

曲佳嬿倏地站起身瞪視兒子,目光森冷,語氣堅定地道:「如果這天大的恩情你可以不當一回事,我們的母子關係也可以到此為止。」

「媽!」

「老公,明天就幫我把這個不肖子登報作廢。」抗議無效,她可是吃了秤坨鐵了心。

「我知道了。」言彰義冷了臉色,支持老婆的決定。

「沒想到我曆經生死交關生下的兒子,是個不懂知恩圖報的壞東西!」曲佳嬿開始哀歎。

「唉,無顏面對春哥,這樣忘恩負義,活著真沒意思。」言彰義重重地感歎,虧自己名字中還有個「義」字,真丟人哪。

言後軍緊握垂放在身側的雙拳,凜著臉,無言以對,最後只能一語不發地轉身離開。

這對夫妻一搭一唱,演得真好,但是言後軍深知他們絕不是說笑,認真起來威力十足,這件事很棘手,他得好好想個辦法解決才行。

言彰義和曲佳嬿看著兒子負氣出門去後,頓時緩和了臉上沈肅的神色,變得輕鬆愜意起來。

「老婆呀,你覺得兒子會答應嗎?」

曲佳嬿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嘴角帶著微笑,露出自信的神色道:「那小子是誰辛苦生下來的?我都搬出這天大的恩情壓他了,就不信他不點頭。」

「對付我們兒子的硬脾氣,你最有辦法了!呵呵呵!」言彰義不斷稱讚心愛的妻子。

曲佳嬿不禁輕聲歎道:「只希望能別讓春哥失望,他對我們一家人的恩情,我們永遠也還不完。」

「是啊。」

想起過往的風風雨雨,夫妻倆相視而笑,依偎著彼此。他們情比金堅,對喻春承這位大恩人更是永遠感懷於心。

楓葉飯店是知名的跨國五星級飯店,台北總飯店地下一樓的下午茶餐廳REEVE,每天開放用餐人數僅有三十席,無論平日或假日,預約名單永遠滿額。

它之所以名聞遐邇,是因為這裏有位享譽國際的甜點大師言後軍。

餐廳推出的甜品創意滿分,口味獨特,精緻的工法,讓這些限量甜品不僅是甜品,更像難得一見的藝術品。這裏不賣其他佐食,人們趨之若鶩,為的就是一嘗甜點大師絕無僅有的手藝,品嚐過的人們無不嘖嘖稱奇,不敢相信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美味,為一飽口福,等得再久都值得。

噠噠噠……

利落、迅速、準確、鏗鏘有力的刀法連綿不絕的在砧板上落下,看得旁人不由得忘了手邊的工作,全數屏息看著那些糖絲被切得像雪花般細碎綿密,彷彿舌尖輕輕一嘗就能融化,滿足所有挑剔的味蕾。

「欸,軍哥心情不好喔?」倪同悄聲問著身旁同樣身為副手的林決。

「和女朋友吵架嗎?」林決低聲揣測。

「不是吧?從沒聽過他們有感情問題。」另一名副手卓友也偷偷加入討論的行列。

「沒聽過不代表沒有,軍哥只是不在我們面前提起,會不會是他女友變心了?」林決又猜測道。

「怎麼可能,軍哥長得這麼帥,他女友哪捨得變心?」唯一的女副手顏心也忍不住加入討論,並立刻替偶像反駁。

「這很難說,他的女友在五光十色的地方工作,也許哪個多金的富二代看上了她,對她展開猛烈追求,呵,你知道你們女人很現實的……喔!」倪同發出痛苦的悶哼,他可憐的右腳被顏心狠狠一踩,痛得要命。

「你說話小心一點。」顏心壓低音量警告,目光凶狠,手裏還握著細長又銳利的切刀。「富二代又怎樣?軍哥條件也不差呀,長得帥又多金,哪裏輸人了?」

「看吧、看吧,女人都是用外在條件衡量男人。」倪同立即跟著道,十分認同林決的猜測。

「你還說……」

「要聊天,不如脫下身上的制服滾回去,別在這裏浪費時間!」

言後軍俊逸的臉上出現橫眉豎目的嚴肅表情,立刻懾得眾人倒抽口氣,紛紛退避三舍。

倪同和林決暗中交換了個眼神,肯定彼此的猜測。

言後軍底下有四大副手──倪同、林決、卓友、顏心,雖稱為副手,但是這四人均大有來頭,在美食界也都享有盛名,之所以甘心在言後軍身旁當副手,是因為他們品嚐過他驚為天人的手藝後,渴求能全心學習,因此不惜犧牲一切也要拜他為師。

顏心放下手中的刀,卸下手套,將雙手拭淨,拿出隨身的記事本後,才硬著頭皮堆起笑臉走上前。

「軍哥,雲端衛視和CTC各自來了邀請函,長風娛樂的高層主管也親自來電,全部都想邀請你上節目接受訪問。」她身兼言大主廚的經紀人,各大媒體想要聯絡他,都得先經過她這個窗口。

「拒絕。」

「喔,好。」真可惜,多少人想看偶像出現在電視上呀。顏心拿出筆,忍痛畫掉所有電視台的邀約。

「飛碟電台、亞洲電台和警察廣播電台……」連報路況的警廣也來湊什麼熱鬧啊?「都來函邀約你上節目。」

「拒絕。」

「喔,是。」連迷人的聲音也不給人家聽,嗚嗚,多少人想聽見白馬王子好聽的嗓音呀。顏心再把廣播節目的邀約統統畫掉。「另外還有美食通、甜品志、新聞人物週刊……」

「拒絕。」

咦,她還沒說完耶。「都……拒絕?」

「都拒絕。」

拒絕、拒絕、拒絕!沒錯,拒絕就是這麼簡單的事,他可以輕易辦到嘛!沒有什麼事情是他言後軍拒絕不了的,只要他不願意,誰也無法勉強他,看!他就是這麼有魄力的人。

我認為一年的婚姻並不過分,如果連這種小事都無法讓春哥滿意,我乾脆將腎挖出來還人家算了!

如果這天大的恩情你可以不當一回事,我們的母子關係也可以到此為止……

可惡,為什麼母親威脅的話偏偏無法拒絕?他真窩囊!

「軍哥……」

「我說全部拒絕沒聽懂嗎?」言後軍眼裏迸射出殺人般的目光,嚇著了剛從外場踏進廚房的餐廳經理。

「可、可是那位客人要求你親自出面耶。」言老大是吃了炸藥嗎?許經理額角頻冒冷汗。

言後軍定睛一看,顏心早已經識相的退到一旁和大夥勤勞的工作去了,剛才開口喊他的,是被他盛怒的火氣嚇得差點血壓狂飆的許經理。

「不見。如果每個人覺得餐點好吃就要求見廚師一面,我乾脆辦場見面會比較快。」

喔,好耶!四大副手心裏偷偷歡呼,軍哥是他們心中的超級偶像,長得帥又有手藝,當真要辦見面會,粉絲一定暴動!

許經理卻面有難色,顫巍巍地說:「這位客人不是因為好吃而要求見你,而是……」

「呵,哪位客人不是因為好吃,爭相要求見軍哥?難道會有人是因為不好吃要見軍哥嗎?」顏心對心中的偶像很有信心。

許經理點點頭。「是啊。」

「啥?!」眾人均極為驚詫,連言後軍也挑起了眉。

卓友第一個跳出來發難道:「經理,你耳朵有問題嗎?」

「沒有呀。」許經理伸出小指掏掏耳朵,一臉無辜,表示自己的聽力毫無障礙。

倪同伸手指著腦袋說:「還是你這裏有問題?」

要死的倪同,嘴巴真壞,竟然敢說他頭腦有問題?許經理嘴角抽搐,有修養的他登時不知該罵些什麼。

「不。」林決另有看法。「應該是那位客人味覺有問題。」

「沒錯!」顏心附和道:「軍哥的甜品天下無敵,如果連這種曠世美味都嫌棄,那個人不是沒味覺就是有厭食症。」

眾人同仇敵愾,只有言後軍陷入沈思,那對如雕刀深鑿般的黑眸中蘊有一抹詭譎的神色,大家猜不透他心裏想什麼,只能在一旁紛紛給意見。

「那種客人真無聊,吃不出美味就不要來消費嘛,糟蹋美食。」沒有同情,顏心反而語帶不屑。

「會不會是同業惡意抹黑?」林決嗤之以鼻地猜測。

「有可能!有人眼紅軍哥的專業在甜品界獨佔鰲頭,所以派人來亂!這種人我去對付就綽綽有餘。」卓友捲起袖子,一副要跟對方火並的勢子。

倪同笑道:「軍哥,別理會那種客人,讓經理去打發就好。」

「可是對方態度很強硬耶。」許經理面有難色。他就是擺不平,才跑進來求援哪。

帶著「你真沒用」的八道目光同時朝許經理迸射而來,嚇得他小生怕怕,只能低下臉,伸手抓頭,尷尬地嘿嘿笑兩聲。

言後軍抬眼正視許經理,問道:「那位客人點了什麼?」

「是『日不落』!」許經理大聲回答。

言後軍面色沉重。竟然是挑剔他最自豪的一道法式甜品?很好,他倒想聽聽這位客人能說出什麼理由!

當言後軍走進用餐區,立刻引來眾多目光。

他從容的大步往前走,許經理尾隨於他身後,像保護偶像明星的經紀人,不斷謝絕眾人拍照和簽名的要求。

言後軍以為那名挑剔的顧客生得三頭六臂,才讓許經理手足無措,不料在見到對方時,有那麼一瞬間,他不禁失神。

那是個打扮非常顯眼的年輕女性,一頭蓬鬆的亞麻色鬈發,像被彈藥輪番轟炸過似的,當她稍有些動作,髮絲就像恣意地在她頭上飛舞彈跳,而率性的長鬈發下,是一張巴掌大的清麗瓜子臉,皮膚白皙,直挺的鼻樑兩側是可愛如小狗般無辜的水汪汪大眼,黑眸燦亮有神,看起來不具攻擊性,但一頭狂野的鬈發立刻推翻她那溫和無害的印象。

而且這個女孩的身子非常纖瘦,個子看似不高,身上罩著一件桃紅色針織衫,看似清純的鄰家少女,但剪裁不規則的黑灰色長裙上,有一個可怕如夜叉的鬼臉刺繡圖騰,有效地懾住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言後軍。

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就這樣存在著,為他的視覺帶來出乎意料的衝突感,大搖大擺地霸佔他的視線,讓他感到無限驚奇。

無畏任何目光,年輕的女孩抬起自信的雙眼迎視他,手指輕敲桌面,臉上帶著輕鬆的笑意問道:「這樣直盯著我瞧,能讓你聯想到什麼甜點嗎?」

言後軍回神,避開她像惡作劇似的眼神,耳根有些微熱感。看著她竟然會失神?真可笑,但更荒唐的是,他竟然覺得這雙眼睛似曾相識,讓他實在忍不住頭皮發麻。

他努力恢複鎮定,開口說:「你好,我就是主廚,請問你對所享用的這道甜點有什麼指教?」

聞言,她吃吃地笑出聲來,要啟唇說話前的表情很折磨人,不難察覺她是一個古靈精怪的女孩。

見她如此,言後軍眉宇微蹙,不明白自己說的話有什麼好笑。

「客人都覺得難吃了,你還用『享用』來形容呀?」她眉一挑,揶揄地說,嘴角的笑意沒有停過。

「難吃」兩個字,非但讓言後軍不敢相信,也讓周圍的顧客們發出驚詫的低呼聲。

想他言後軍是享譽國際的甜品專家,研發出的各類甜品口味獨特且創新不說,更榮獲無數國際大獎,這個看似營養不良的年輕女孩竟然隨便一句「難吃」就扼殺他的成就?

他按捺住險些發火的性子,臉部表情稍嫌僵硬地向她討教,「不好意思,能請你進一步指正嗎?」

女孩微聳雙肩,閉了閉眼,一臉淺笑,伸出食指向他勾了勾,示意他靠近。

言後軍走近她,又見她招手,要他彎下頎長的身子。他先是一愣,一會兒後才慢慢彎腰,想知道她到底有何指教。

只見她伸手拿起銀製的叉子,緩緩切下一小塊甜品遞到他嘴前,舉止讓人意外。

她笑著說:「你是甜點專家,聽我這個外行人批評指教,不如你親口嘗嘗看,喏。」

言後軍愣了愣,是他的心態有問題嗎?總覺得他們之間的互動顯得很曖昧,素昧平生的兩人共享餐具真不妥當,但是周圍所有人都正看著他們,引頸期盼結果,瞬間形成無形的壓力浪潮,兇猛的撲來。

「吃吃看呀。」

眼前這張年輕無敵的笑臉正好整以暇地催促著他,一小口甜品就杵在他嘴前,還聞得到酸甜的香氣,他本想拒絕,但在抬眼對上她帶著挑釁的眼神時,忽然一股倔強的脾氣莫名地油然而生。他們距離極近,卻像置身於戰場,小銀叉上的甜品是戰帖,端看他敢不敢接下,於是他只好硬著頭皮,在眾目睽睽下張嘴吃下它。

接下來,言後軍的世界彷彿風雲變色,嘴裏嘗到的滋味讓他凜著臉,一時半刻說不出隻字詞組。

「怎麼樣?」許經理急著問道。

言後軍鐵青著臉,和那張年輕亮麗的笑臉形成對比。

甜品融在嘴裏,應該是精心計算好的份量,酸中帶甜,愈嘗愈香,但是此時此刻他嘴裏的滋味卻是充滿糖霜的甜膩,嘗不到自然的酸甜,後勁則是過度的甜膩感讓喉嚨發癢、易渴,明明經過精心的計算而調配好的比例,竟然出了問題。

他以專業的經驗推斷,這樣的結果應該是某個環節上出了差錯。剛開始嘗不出奇怪的味道,但成品放置一段時間後,底部的栗子餅會蒸出些微水分,稀釋了香澄酸澀的滋味,徹底破壞他精心調配的黃金比例,原本應該品嚐到酸甜交織的衝突美味,卻僅剩下過度膩人的甜。

「到底怎麼樣?」看見店裏的王牌一臉郁色,許經理感到前所未有的緊張。

言後軍說不出話來,勉強吞下嘴裏和廉價糕點沒什麼兩樣的失敗作品。一般人絕對吃不出這樣些微的差異,但這個女孩是行家,讓他的失誤無所遁形。

在眾人的注視下,他真誠的朝眼前的女孩鞠躬。

「非常抱歉,讓你吃到這麼差勁的甜品。」他由衷自責。

「哈哈哈……別這麼嚴肅嘛,說得太嚴重了。」女孩露出粲笑,猶如豔陽,將她白皙的臉映照得更加剔透,一頭蓬鬆的鬈發隨著她每一個動作輕盈的舞動,充滿了朝氣。「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而且今天讓我見識到言大主廚的氣度,我很佩服。」

許經理在一旁頻冒冷汗,只能陪笑著搭腔,「是呀,言主廚年輕有為,但非常謙虛,可以接受任何批評指教呢!呵呵呵……」

這時,她帶笑的臉忽然神情僵硬,看著言後軍,欲言又止,最後,她低下頭,雙手微微顫抖地從皮包裏拿出一張千元大鈔放在桌上,然後匆忙地起身離開。

「等一下!」言後軍拿起鈔票,邁步追上去,將鈔票還給她,賠罪道:「小姐,今天你在本餐廳的消費由我負責。」

她沒有回頭,也沒有接下他手中的鈔票,像是努力壓抑著什麼,困難地開口說:「有機會……再請我品嚐一道獨一無二的甜點當補償吧。」

說完,她疾步離去,那頭蓬鬆的長鬈發隨著她急促的步伐躍動著,彷彿充滿生命力,但主人匆匆離去的背影卻透露出一絲慌亂。

言後軍手中的鈔票彷彿炙鐵,燙著了他的手心。他無視週遭的目光,僅是望著手裏的鈔票發愣,許久回不了神。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7-10 07:41 PM

第二章

「請好好休息。」老醫生慈愛的語氣令人安心。

「謝謝康叔。」喻福曦白皙清麗的小臉上露出一抹頑皮的笑。

「唉!」康醫生收拾著手邊的醫療用具,忍不住叨念她幾句,「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就不要讓情緒太激動,外出也要有人陪著才保險哪。」

「有磷陪著我呀。」她仍帶著毫無憂愁的笑,安穩地枕著腦後一頭蓬鬆的長鬈發。

「真是不知道害怕耶。」康醫生搖了搖頭。

「有康叔你在,我什麼也不怕。」喻福曦笑得無畏無懼,彷彿天塌下來都不足以讓她皺一下眉頭。

「呵呵。」康醫生苦笑,最後只能再三叮嚀道:「小姐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有什麼狀況馬上教人聯絡我,知道嗎?」

「嗯。」她用力點頭,然後朝站在房門旁的年輕男子道:「磷,替我送康叔。」

那名一臉不苟言笑的男子名叫喻磷,年紀僅二十出頭。

十歲那年,他的父母遭人陷害,他險些跟著雙親一同喪命,是喻春承將他從火海中搶救回來。父母雙亡後,他成了孤兒,於是改名換姓留在喻春承身邊勤學武藝。

曆經滅門慘劇,使他變得寡言少語,但因為個性忠厚,深受喻春承信任,因此喻春承安排他成為女兒的貼身保鏢。

喻福曦和父親一樣,都非常信任喻磷,將他當成親人看待,雖然兩人同歲,但由於她大喻磷三個月,便當自己是喻磷的姊姊,並不是以主僕的關係使喚他,而是像手足一般。

可是喻福曦畢竟貴為恩人的千金,喻磷心中並不敢有絲毫踰矩,向來聽命行事,從無贅言。

喻福曦躺在床上,巴眨著燦亮有神的雙眼目送康醫生離去,看起來不像個生病的人。

送康醫生離開後,喻磷回到喻福曦房裏。

兩人相處時,他總是扮演傾聽者的角色,有時候甚至陪她一起發呆,連半點聲音都沒有,像影子一般,但對喻福曦而言,喻磷卻是唯一的伴。

「康叔很擔心呢,真對不起他老人家。」雖然心裏覺得過意不去,喻福曦仍笑著這麼說。

康叔是喻家的家庭醫生,從她出生開始就一直替她診治,雖然無法讓糾纏著她的大病痊癒,但是有突發狀況時,康叔總是像救世主一樣來挽救她的小命,讓她非常感激。

「可是,我怎麼好意思告訴他,這次心律不整是因為終於見到我心愛的男人呢?」她那頑皮的笑臉下有著異常的興奮。「你知道嗎?這麼多年沒見,他變得更高大、更強壯了,而且本人比報章雜誌上的照片更好看、更迷人!天哪……真的好喜歡他。」

喻磷倚著牆,面無表情地聽著小姐欣喜若狂的表白。他的眼神雖然冷漠,但是唇角卻帶著一絲莞爾的笑意。

「當他靠近的時候,我的呼吸幾乎停止了,和他四目相接,我覺得自己像巧克力,差點就在他的注視下融化……為什麼心跳會這麼快呢?我沒坐過雲霄飛車,可是這樣的感覺比坐雲霄飛車還刺激吧?我一點也不瞭解他……你說說看,言後軍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她迫不及待想和生活中最親密的同伴討論這個男人。

嘴角若有似無的笑意隱去,喻磷微偏著頭,困難地思索著,卻找不出適合的話回應。

「我直接說他做的甜點難吃,他沒生氣,還當著眾人的面誠心向我道歉,魄力滿分!當下我真的差點喘不過氣來,他怎麼會這麼有氣度呀?喔,讓我更喜歡他了。你說說看嘛,你們都是男人,應該比較瞭解男人的心態吧?他是怎麼想的?」

喻福曦對他惜字如金的個性已習以為常,仍然和他聊得熱絡。

「嘿,你覺得言後軍這個人如何?」她眨巴著眼望著喻磷,談起心上人,眼底儘是光彩。

喻磷感到有點為難,但是臉上仍然沒有太多表情,開口緩緩地說:「可怕的人。」

「可怕?」她愣了愣,隨後笑出聲來。「哈哈哈……你是覺得他會讓我呼吸不過來很可怕嗎?」

喻磷沈默,肯定了這個答案。

「是呀,沒錯,對我而言,他真的是個可怕的人呢,在他面前,我覺得自己什麼辦法也沒有,想要更親近他,卻無法說出適合的話,我又不是你,竟然找不到話題和他聊。」她仍笑得開懷。

這時,一陣騷動從屋外傳來,喻福曦立即僵住笑臉,沒好氣地瞪向喻磷,然後身子一沈,將臉埋進被子裏,只露出一雙黝黑的大眼睛,仍然瞪著他,有點埋怨起她最信任的伴。

臭喻磷,幹嘛通風報信呀?

他什麼都好,可惜有個缺點,就是更效忠她父親。

「女兒!我的寶貝啊!」人未出現,震耳欲聾又帶著滿滿焦慮的聲音已經從門外傳來。

喻磷上前打開房門,喻春承如旋風過境的身子便橫掃過他眼前,直撲床沿。

「寶貝呀!你沒事吧?你康叔來過了嗎?他有沒有說什麼?人還不舒服嗎?要不要送你回美國……」

「爸。」被子下一聲深深的呼喚,有效的了制止這些擔心的話語,但她接下來的話又讓父親的心跳差點停止。「我快窒息了。」

「快窒息?!」喻春承立刻回頭,連忙揮手催促一旁的喻磷道:「快點教老康……」

忽然,一雙纖細的手臂橫過喻春承面前,捧住他的雙頰,用力扳回他的臉。

喻福曦笑盈盈地對父親歎氣,苦笑道:「不要總是這麼大驚小怪,這樣會讓我窒息。」

「呃……」喻春承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嗯?」她慧黠的雙眼迸出警告意味濃厚的光芒。

「喔。」喻春承吶吶地應了聲,表示明白。

他確實總是因為女兒的一點點風吹草動就大驚小怪,但能怎麼辦呢?他唯一的弱點就是寶貝女兒啊!她是他的掌上明珠、心頭肉,如果她稍有差池,根本是要他生不如死!要他鎮定真的很難。

喻福曦朝置身事外的喻磷投了一記「都是你做的好事」的白眼,但嘴角帶著笑意,並不是認真的責怪他。

「康叔要小姐躺著休息。」喻磷難得主動開口。

「那你趕快躺好!」喻春承拉下女兒的手,替她放好枕頭,扶她躺下,並為她蓋好被子,只差沒說床邊故事助她入睡。

喻福曦在心裏歎笑,看來要她親愛的爸爸別大驚小怪,可比登天還難,但她心裏仍因為感受到滿滿的父愛而深覺溫暖。

她揚起溫柔的笑容,輕聲問道:「你不是在南部處理公事嗎?」

「我一接到喻磷的電話就急得快發瘋,哪還有心思處理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他可是搭私人飛機趕回來的呢。

她眨了眨纖長的眼睫,微笑道:「我沒事,別這麼擔心。」

「教我怎麼不擔心呢?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明明……」一提起這件事,喻春承就忍不住哽咽。

「爸。」有時候喻福曦覺得自己不像女兒,反而比較像個母親。「真的沒那麼嚴重,看你難過,我心裏也不好受啊。」

「你會不好受呀?」喻春承抬起盈淚的雙眼,像個無助的孩子。

「嗯,因為你是我最愛的爸爸,你傷心,我會心疼呀。」她點點頭,柔聲安慰父親道:「既然已經是事實,我們應該把握當下,好好生活,所以不要再難過了,嗯?」

「喔……好。」聽了她的話,喻春承立即變成一個乖孩子,傻笑著坐在女兒床邊。

爸爸其實很可愛呢。

喻福曦笑了,伸手輕撫父親臉上的皺紋,感到好不捨。

他們父女倆相依為命二十幾年,儘管外頭的世界風風雨雨,但在父親的羽翼下,她的生活始終風平浪靜,除了八歲那年的那場綁架意外,父親不曾讓她受過任何苦難,極力保護她。

在父親無微不至的呵護下,她的人生應該不會再有曲折,偏偏身體健康卻出現狀況,儘管如此,怨天尤人不是她的風格,既然生命的長度已受限,就更應該及時一償宿願,因此,她開口拜託父親完成她此生唯一的心願。

「言家的人答應了嗎?」喻福曦的語氣充滿期盼。

想起女兒交代的事,喻春承立刻展現黑幫老大的魄力說:「那是當然!誰敢不娶我喻春承的女兒?」

聞言,喻福曦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稱讚道:「對,爸爸最神氣了,是我心中永遠的英雄。」

「真的嗎?呵呵呵……」被寶貝女兒一捧,喻老大整個人醺醺然,滿足的笑了。

女兒聰明懂事,從小到大沒有主動向他要求過任何東西,這次開口,竟然是想要嫁人,一開始他很吃驚、很訝異、很難接受、很想對天咆哮,甚至很想一槍斃了女兒心儀的對象,可是一想到這是寶貝女兒最大的心願,即使再捨不得、再不甘心,也要努力達成女兒的托付才行。

「但是,爸爸真的很替你感到委屈……」喻春承歎息,又感傷了起來。「你長得像你死去的媽媽,天生麗質又這麼可愛,怎麼偏偏……唉,總之,一年的婚姻真的太委屈你了!」

「才不會呢。」喻福曦心滿意足地說:「如果能和心愛的人曾經擁有,一年的婚姻也遠勝天長地久,爸爸不要覺得我委屈嘛,其實被勉強、深感委屈的人是他呀。」

「哼!能娶你是那小子的福氣!他敢有任何委屈,我立刻教人……」對上女兒笑咪咪的雙眼,他頓時撂不下狠話,再怎麼說,那個臭小子幸運的得到他寶貝女兒的愛啊!「咳,雖然我不覺得他哪裏特別好,但是只要你喜歡,爸爸就沒有意見。」

「呵呵,你們討論過婚期了嗎?」她害羞地問,心情就像是個待嫁的新嫁娘,對婚姻充滿期盼,又感到羞怯。

「呃……」喻春承不禁面有難色。

喻福曦知道,事情並沒有想像中順利,這種突如其來的要求,就算不是不可能的任務,也不會太簡單。

「是不是他本人不答應?」她雖然不瞭解言後軍的個性,但是從他不卑不亢的說話態度,不難看出他是脾氣強硬的人。

「嗯……言老弟倒是一口答應婚事,言弟媳也非常爽快的應允,只是那小子好像有女朋友,所以目前狀況有點棘手……」怕女兒失望,喻春承本來是想搞定所有事情後才告訴她。

「這樣呀。」喻福曦點點頭,說:「如果只是這個原因,我想不難解決。」

「你有辦法?」喔,他的寶貝女兒就是這麼聰明絕頂哪!

喻福曦一笑。眼前的難題並不足以影響她的好心情,希望美夢成真,自然要付出相對的代價,天底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這個道理她懂。

何況她追求的是人生中前所未有的幸福,即使必須不擇手段才能達成目的,也得躍身一試。

只要想起和她牢牢對視的那雙黑眸,她虛弱的心臟彷彿瞬間被灌注一股源源不絕的力量,像救命的電流緩緩竄遍全身,讓可能隨時衰竭的心能保持活力,她相信,為了言後軍,一切都值得。

準備於晚上七點登場的新裝發表會,將吸引不少名媛前往共襄盛舉。

雖然不是全球知名的服飾品牌,但是設計師田若亞在亞洲的名氣居高不下,是頗具代表性的人物。

參與這次服裝秀的模特兒,全是由田若亞本人親自挑選,再經過層層關卡的考驗,最後才篩選出十四位,翁斯琪便是其中之一。

現在是下午三點,距離開場只剩四小時,今晚即將上台的模特兒全部嚴陣以待,翁斯琪雖然不是擔綱主秀,資曆又是十四位中最資淺的,但是她全心全意投注於工作中,不敢怠忽,因為所有模特兒都知道,只要這次表現得好,很有可能受到國際時尚界的注意,前途將無可限量,怎麼能不全力以赴?

「誰說你可以用這間化妝室?」

一大箱私人高級化妝品突然大搖大擺地橫置在眼前,翁斯琪抬頭一看,是芬芝的第一名模辛蒂和她的隨身助理。

雖然她們隸屬不同公司,但是辛蒂在這一行名氣極高,算是她的前輩,也是這次發表會的主秀。

翁斯琪雖然心底不滿辛蒂蠻橫的作風,也只是敢怒不敢言,默默收拾個人物品,讓出位子。

一旁,辛蒂的隨身助理抽出濕紙巾忙著擦拭剛才翁斯琪坐過的椅子,失禮的動作讓人大為反感。

「擦乾淨了,辛蒂姊請坐!」助理懂得看臉色,善於討好,也正是有這樣的專才,所以可以得到一姊重用。

翁斯琪收拾好個人物品,走向門口,剛好精苑一姊劉采璇和她的貼身助理走進來。劉采璇淡掃翁斯琪一眼,訕笑道:「這間不是給一線名模專用的化妝室嗎?像你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模怎麼會在這裏?」

辛蒂坐下,冷覷翁斯琪一眼,嘲諷道:「有些人老是搞不清楚狀況,真該找個人好好教她們。」

翁斯琪深呼吸,勉強撐起笑容,忍氣吞聲地說:「抱歉,我沒看清楚就走進來,我先出去了。」

她迅速走出化妝室,心裏雖然不服氣,也責怪自己沒有看清楚門板上所標示的使用說明,才讓自己落得如此難堪的下場。

當翁斯琪加快腳步往另一間化妝室走去,眼前忽然出現兩名黑衣男子擋住她的去路。

「翁小姐,我們小姐要見你,請。」

他們直接說明來意,翁斯琪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但是對方看起來不好惹,她不敢得罪他們,只好有些惶恐的點點頭,拎緊手中的提箱跟他們走。

兩名身形魁梧的男子將她帶往一間貴賓專屬的休息室,打開門,請她進入。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翁斯琪鼓足勇氣踏進貴賓室。

裏頭陳設豪華,明亮寬敞,中央一張深紫色高背單人沙發椅裏,正坐著……一朵花?

翁斯琪走近一瞧,原來不是花,是個女人,只是她一頭蓬鬆的長鬈發披散雙肩,將她的體態襯托得更加纖細。膚色白皙的她身穿一襲繽紛亮麗的襯衫,和翠綠相間、剪裁獨特的不規則長裙,但用色如此大膽的打扮卻不會讓她流於俗氣,反而增添一股嬌嬈的魅力,顯得落落大方。

「請坐。」喻福曦瞇著微笑的雙眼,兩腳縮上沙發椅,坐姿隨意,像只沒有任何警戒心又慵懶的小花貓。

翁斯琪一臉緊張,充滿防備,忐忑不安地在喻福曦前方的另一張單人沙發椅上坐下。她偷覷周圍,發現這裏除了她們兩人之外,還有一名穿著黑色運動外套,一身利落裝扮的年輕男子坐在一隅聽著MP3.

「你好,我先自我介紹,我叫喻福曦,我父親是喻春承,你應該聽過這名字吧?」她帶著笑,問得理所當然。

翁斯琪一愣。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喻春承這個大人物呢?他不但有深厚的黑道背景,在娛樂傳播界更是獨佔鰲頭。

忽然聽到這麼響亮的名號,她一時無法反應,呆若木雞。

喻福曦一雙因為愛笑而瞇得如弦月般的眼睛悄悄打量著她。不愧是模特兒,氣質優雅,坐姿滿分,外表冷豔絕麗,身材姣好,完美比例,言後軍的眼光真是沒話說。

哪像自己,站沒站相,坐沒坐相,像個野孩子似的,但她實在勉強不了自己,因為這樣生活才輕鬆嘛!

「別緊張,我只是想跟你談個條件,希望我們雙方能合作愉快。」喻福曦直接說明來意。

「談……什麼條件?」翁斯琪一顆心七上八下,又惶恐又期待,胡亂揣測著,莫非是喻大小姐很欣賞她?呃,應該不是吧?

「請你和言後軍分手。」喻福曦毫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說。

聞言,翁斯琪臉色倏地發白,血色盡褪。她雙手優雅地交疊在膝上,卻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胃部更像被狠狠揍了一拳,又悶又痛。

這是什麼奇怪的條件?翁斯琪以為是自己聽錯,大感錯愕之際,又聽見喻福曦開口。

「走向國際伸展台成為頂尖名模是你的夢想吧?只要你能答應我的條件,我保證,你的夢想一定能在短時間內迅速實現。」

這些話像驚濤駭浪,帶著極大的誘惑朝翁斯琪狂撲而來,她幾乎沒有任何招架之力。

但是,想到失去堪稱女人眼中夢幻逸品的男友,是她接受這甜美誘惑後的代價,她蠢蠢欲動的心又不禁遲疑。

這是怎麼一回事?面對全然陌生的喻大小姐,翁斯琪感到一陣心驚膽戰。這不合邏輯的條件,卻帶著極端的誘惑力,讓人一時亂了方寸,又怎麼有辦法拿定主意?

「你是跟我……開玩笑吧?」最後,她只能毫無頭緒地問道:「你和後軍認識嗎?」

喻福曦雖然是一個不拘小節、行事直爽的人,但是基本的禮貌她還是有的,要人家莫名其妙的分手真的有點過分,好歹也要交代詳細。

「我和他從小就認識,但是他應該不記得我了,因為一些因素,我離開台灣好幾年,我們再也沒有見過面。」

翁斯琪點點頭。難怪她從沒聽言後軍提過喻福曦這個人。

「他是我心目中唯一的丈夫人選,我想跟他結婚,希望你能暫時退出,成全我們。」

翁斯琪深呼吸一口氣,穩定慌張的思緒後,才鼓足勇氣道:「這未免太荒唐了。」

早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喻福曦不以為忤,反而更誠懇地解釋道:「你可能沒聽清楚我剛才說的話,我只是希望你能『暫時』退出,只要給我一年的時間當言太太就好。」

只要一年?翁斯琪實在不明白,前眼這個看起來非常年輕的女孩心裏究竟打什麼主意?居然要她暫時和男友分手一年!

「你的位子暫時讓給我,這一年之中,我會替你安排所有你想要的舞台,你可以專心追求你的夢想,一年後,你的名聲地位肯定和現在不同,如果你願意,仍然可以和言後軍重修舊好。」喻福曦笑著分析,讓翁斯琪清楚一切對她百益無害,甚至最後還加碼,「只要你答應,今晚這場發表會的主秀,就當是我送給你的第一個謝禮。」

翁斯琪的意志瞬間如遭雷殛,對男友的感情逐漸變得沒有真實感。

一年?就只要一年的時間,她非但可以得到夢寐以求的機會,揚眉吐氣,傲視群芳,一年後還能和言後軍繼續在一起!甚至到時候她有了名聲地位,言後軍不一定是她唯一的選擇……這生意簡直穩賺不賠,她有什麼好考慮呢?

翁斯琪緩緩抬起眼看著喻福曦,臉上的表情早已經答應了她的條件利誘,但是心裏仍然存在很深的疑慮。

「你很喜歡他吧?」

「嗯,是啊。」喻福曦既坦白又大方地承認,「在我還不懂何謂愛情的時候,腦海中就一直存在他的身影,離開了這麼久,最思念的人仍然是他,我是真的非常喜歡他呢。」

翁斯琪明顯地感受到壓力,因為喻福曦對愛情的態度這般坦蕩,真誠得讓人感到有點慚愧,而她居然無法抗拒引誘,甯願犧牲愛情……

「既然如此,為什麼你只要求一年?」翁斯琪忽然覺得喻福曦提出的條件太好,真的這麼愛一個人,以她的能耐,應該可以做得更霸道才對。

這時,自始至終坐在角落的男子拿下耳機,移動修長的雙腿起身走來。

翁斯琪神色緊張,不安地挪動身子,然後,只見他逕自倒來一杯水,另一手將一包藥遞給喻福曦,淡漠的神情沒有絲毫改變。

喻福曦攤開纖細的雙臂,身子舒適地往後貼向深背設計的柔軟椅背,臉上仍然帶著微笑,但開口說話時的語氣卻像充滿了置身事外的冷漠。

「因為我的生命長度,只允許這一年。」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7-10 07:41 PM

第三章

氣氛絕佳,鋼琴聲優雅的流洩,舉杯慶祝的兩人卻沒有同樣的美麗心情,喝進嘴裏的紅酒索然無味,他們各懷心思,卻又不約而同想著同一件事。

為了避免過於沈默而顯得尷尬,翁斯琪努力找話題,率先開口:「這道法式焗烤田螺味道鮮美,口感不錯。」

言後軍微笑同意,沒有多餘的附和,氣氛又開始趨冷。

「謝謝你今天這麼忙,還抽空請我吃飯。」翁斯琪再接再厲。

「應該的,無法親自到場看你走秀,總要請你吃飯,恭喜你如願以償得到田大設計師的賞識。」言後軍真心為女友祝賀。

翁斯琪有點心虛,因為言後軍根本不知道她擔任主秀,當然,她也不可能告訴他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雖然對言後軍感到有些抱歉,但是一想到上台前辛蒂對她恨得牙癢癢又無可奈何的模樣,她真的覺得大快人心!

當時,突然公佈換她當主秀時,周圍不敢置信的目光紛紛投射而來,沒有人知道臨時變更真正的原因,只能對她充滿羨慕和嫉妒,走上台的瞬間,她獲得前所未有的滿足,聚集眾人的目光和成為全場鎂光燈的焦點,就是她要的!

可是,該怎麼向男友提分手呢?

翁斯琪面臨難題,正愁沒有理由可以啟齒時,剛好聽見言後軍開口。

「我有件事要告訴你……」言後軍面有難色,欲言又止,但是這些事情她遲早會知道,沒有隱瞞的必要,與其由別人告訴她,不如自己親口解釋。「你聽過喻春承這個名字嗎?」

「嗯,我知道他是誰。」翁斯琪微愣,笑容有些僵硬。

被不同的兩個人問到一樣的問題,感覺很奇怪,好像言後軍和那個黑道千金很有默契。

「接下來我要告訴你的事,希望你聽了之後別激動。」言後軍語氣嚴肅,正色道:「喻春承是我父母的恩人,兩老的命都是他救的,對我們家恩重如山,所以,只要他開口的事,我爸媽一定會答應。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竟然……」

言後軍將前因後果娓娓道來,用字遣詞非常小心,他不希望因為一場鬧劇似的逼婚而傷害了女友,也再三保證自己一定力抗到底,不會讓她有半點委屈。

但是,翁斯琪的反應卻出乎他意料之外。

「嗯,我大概明白了。」這不正是她提分手最好的機會?她怎能不好好把握呢!翁斯琪深深呼吸,然後鼓足勇氣對他說:「我們分手吧。」

「我告訴你這件事,不是要跟你分手。」言後軍以為她誤會了他的意思。「我已經拒絕他們無理的要求。」

「為什麼要拒絕呢?這不是你們報恩最好的機會嗎?」翁斯琪假裝十分識大體,國際伸展台的魅力值得她變成這麼大方的女人。「對方不是才要求一年嗎?仔細想想並不過分,如果連一年的時間你都不願意犧牲,又該怎麼報救命之恩?」

「你贊成?」言後軍非常訝異,印象中,她是個醋醰子,也曾經因為女客人對他示愛而生悶氣好幾天。

「不是贊成,而是這件事情牽扯到上一代的恩怨,對方又是有黑道老大背景的人,如果我們不從,結果會比較好嗎?」

「我不怕。上一代的恩怨,沒道理讓你委屈。」

翁斯琪揚起嘴角。他如此為她設想,她是真的很感動,但是現在感動幫助不了她踏上國際伸展台的夢想啊!只能對他這份心意說抱歉了。

「能成全你爸媽多年來想要報恩的心願,我不覺得委屈。」她搖搖頭,微笑道:「我也不是害怕對方的勢力,只是,如果能用一年的時間解決上一代的恩怨,不是很划算嗎?我知道你母親不是很欣賞我,現在剛好可以讓我表現一下,也許她會覺得我很懂事而喜歡我,以後我們要結婚,應該也不會遭到反對。反正才一年,我們只是暫時分開,又不是真的永遠分手,答應這個要求也沒什麼關係吧?一年後我們還是可以繼續交往呀。」

言後軍沈默不語,一雙漆黑如夜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女友,一邊聽著她成熟的言論,心裏有股說不上來的感覺。她如此為他設想,甚至願意犧牲讓步,是多麼了不起的情操,為什麼偏偏他心裏一點感動也沒有?

翁斯琪被他瞧得有點心虛,緊接著說:「而且我也有件事要告訴你,我們經紀公司很肯定我的能力,替我敲定了一連串的工作,接下來我會去美國發展……也許需要一年半載,總之我們會分開一陣子,倒不如就順水推舟答應他們,償還這個大恩情吧。」

「所以你已經決定要去美國?」他滿臉詫異。之前他完全沒聽她提過有這樣的計劃。

翁斯琪笑著避開他的目光,逕自端起高腳杯輕啜一口紅酒,穩住心緒,掩飾不安。

「這是公司臨時決定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嘛。」她輕輕擱下酒杯,迎視他的目光,佯裝誠懇地說:「你知道這一直是我努力的目標,如今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我當然要把握,難道你不支持我?」

言後軍當然知道美夢成真的可貴,他也是熱切追求夢想的人,怎麼可能阻止女友有更好的發展?除了同意,他沒有別的選擇,可是,為什麼他心裏有種被背叛的感覺?在這個緊要關頭,她不但無法和他並肩作戰,還贊成他棄械投降,頓時讓他士氣受挫。

「反正才一年,難道我們的感情禁不起這一年的考驗嗎?我都對你有信心了,你對我沒信心嗎?」夢想已近在眼前,翁斯琪故意這樣說,催促他趕快點頭答應。

言後軍沒有說話,只覺得心情極為複雜。他以為透露這個消息後,必須安撫女友的情緒,怎麼現在卻是他心底一團混亂?莫非這真的只是小事一樁,就像舉手之勞那麼簡單,只有他大驚小怪?

這頓食之無味的晚餐,讓他心情更加煩躁不安了。

連續幾天,言家兩夫妻都不肯和兒子說上一句話。

言後軍又氣又無奈,一對年過半百的夫妻究竟為什麼可以這麼幼稚?

「這香蒜豬排真好吃,老婆,你真是好手藝!」言彰義吃得津津有味,佩服得五體投地。

「對啊,媽的廚藝沒話說,我也吃吃看……」

然而曲女俠好身手,長筷一伸,咻一聲當場夾走言小兵相中的那塊大豬排。

一雙筷子就這麼停在半空中,言後軍嘴角微微抽搐,覺得老媽真是幼稚,但他敢怒不敢言,因為她是女俠,他是小兵。

曲女俠搶走了香噴噴的大豬排沒關係,瞧,盤子裏不是還有一塊嗎?不跟女俠爭,他再接再厲舉箸朝最後一塊豬排進攻,然而又是咻的一聲,曲女俠這次連同盤子一起端走。

「老公,把這塊豬排拿去餵大吉。」

「媽!這太過分了!」忍無可忍,言後軍生氣地道。以為他不知道大吉是對街吳嬸養的秋田犬?甯願把東西拿給狗吃,也不給他這個親生兒子吃是嗎?

「喔,好,大吉又乖又可愛,上次不知道從哪裏叼來一顆球給我,肯定是因為我們常餵牠吃東西,知恩圖報,把球當禮物送我,所以我們做人哪,怎麼能比狗還不如呢?」言彰義話中有話。

言後軍只能歎息。多日來的反抗不見成效,父母心意已決,連女友都為了夢想遠走高飛,剩下他獨自可笑地鬧著彆扭。

他們這突如其來的要求讓他煩心,莫名其妙的一年婚姻更讓他摸不著頭緒,他最近的心情簡直糟透了。

當他極力反對,每個人卻都舉手贊成,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掙扎。

砰一聲,言後軍忽然放下手中的筷子,面無表情,語氣冷靜地說:「你們這些幼稚的孤立行為可以停止了。」

言彰義和曲佳嬿夫妻倆交換一記眼神,又同時看向兒子,挑釁地問:「不然你想怎麼樣?」

「我答應。」

震撼彈一投下,突然間,言氏夫婦聽得屏氣凝神。

言後軍將身子往椅背一靠,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就答應吧,沒什麼大不了,身邊的人都不在乎了,他還在意什麼?

「你答應娶春哥的女兒?」言彰義向兒子確認。

「對。」他語氣肯定,賭氣地說:「我接受這一年的婚姻,就當是報恩,一年後我一定會離婚!以後你們誰也別想再用同樣的理由勉強我!」

週遭一陣沈默,言彰義和曲佳嬿面面相覷,不敢相信脾氣彆扭的兒子居然點頭答應了。

「耶!」夫婦倆相互擊掌,同聲歡呼。

「老公,你一直端著盤子幹嘛呢?快把這塊香噴噴的愛心豬排夾給我們最孝順、最英俊的寶貝兒子吃呀!」

「喔!沒錯、沒錯!乖兒子,來,多吃點嘿!」言彰義笑開懷,噁心地討好兒子。

「媽替你盛湯,別小看這鍋清湯,這湯頭可是媽用上等大骨熬煮好幾個鐘頭的精華呢!快喝喝看。」

言後軍見狀,忍不住撫額苦笑,無言以對。

真這麼開心?他立刻從狼心狗肺、畜生不如的下等動物,變成他們英俊的寶貝兒子……此時此刻,他還真的覺得自己是個孝子。

半夜睡不著,言後軍索性起身外出,去便利商店買了一手啤酒,獨自坐在附近的公園裏藉酒消愁。

他覺得極為孤獨,心想,幸好還有一輪明月和幾盞路燈作伴,不然眼前就像他的人生般黯淡無光。

他不懂,為什麼父母硬要把他的婚姻大事和報恩扯在一塊?更意想不到的是,他以為女友會因此氣得跳腳,挺身扞衛他們的感情,和他一同力抗到底,然而事實卻是她平靜地答應暫時分手,大方的成全,並且為了追求夢想遠走他鄉,堅定得連一通電話、一封簡訊都沒有。

呵,原來孤軍奮戰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落得連吃一塊豬排的資格都沒有的下場!他覺得父母真是幼稚,卻無法阻止他們的惡形惡狀,只有首肯才能換回他們慈愛的一面。

一個人坐在這裏喝悶酒,卻解不了悶,言後軍滿肚子怒氣無處發洩,只能將手中的啤酒空罐握扁。

另一頭,喻福曦走進公園裏,忽然停下腳步,雙手環在胸前,回頭瞪視喻磷和他身後的幾名手下。

「你們不要再跟來了。」她警告道,有點不耐煩。她只是想到外面散散心,不想浪費時間躺在床上休息。

「你要去哪裏都可以,但義父交代我們保護你。」向來沈默寡言的喻磷身負重任,卻像是毫無感情的機器人般這麼說。

「你一個人就可以保護我了,後面那些人跟來做什麼?」幸好是晚上,不然一群男人走在她後頭多招搖呀?

「他們也是聽命行事。」

聞言,喻福曦沒好氣地說:「臭喻磷,爸爸不在時你最聽我的話,他一回來你就只聽他的,你根本是爸爸的人。」

「是。」

聽到喻磷承認得如此直接,喻福曦再不滿,也無法說什麼。

「算了,總之你們不要再跟來了,我想一個人在公園裏散散步。」

喻福曦轉身邁步離開,發現喻磷一夥人仍然尾隨在她身後,於是她愈走愈急,接著忽然拔足跑了起來。

見狀,喻磷心驚,突地大喊,「你不要跑!」

生怕喻福曦的心臟不能負荷,喻磷箭步追上,捉住她的手腕,身後的隨從趕緊圍上前去,怕丟了小姐等於丟了腦袋。

「放開我。」喻福曦瞪視眼前一臉淡漠的喻磷,她沒有掙扎,語氣同樣沒有任何起伏,只是喘得厲害。

「我們不會阻止你去哪裏,只是奉命保護你。」

「我想一個人散步,你們一直跟著,我很不自在……」

黑夜中,忽然傳來一道鏗鏘聲。

「喔!哪個王八蛋打我?」其中一名隨從捂著疼痛的後腦勺大聲咒罵。

見狀,喻磷直覺地將喻福曦拉到身後,幾個人、幾雙眼睛定定地盯著在地上翻跳了幾圈才停止的空啤酒罐。

「放開她!」

英勇的騎士從黑暗處緩緩現身,月光和燈光交織,照映出一張俊逸性格的臉孔。雖然這位準備英雄救美的騎士身穿家居服,腳踩夾腳拖鞋,但這身裝扮在喻福曦眼中卻格外耀眼,彷彿他身上穿的是堅硬的盔甲。

喔,真是帥氣無法擋、她英勇的王子──言後軍!

竟然會在這裏遇見他,這是不是代表他們倆很有緣分?喻福曦內心狂喜,一顆心瞬間跳得厲害。

「你們這麼多男人欺負一個女人,不覺得可恥嗎?」喝了不少啤酒,言後軍已有些醉意,身子微晃,但說話的語氣仍然非常鎮定。

除了喻福曦之外,其他人並不知道這位好管閑事的醉漢是什麼人,因此有人不客氣地警告道:「沒你的事!快滾開!」

喻福曦還來不及開口,只見言後軍一臉陰鬱,握緊拳頭朝他們大步而來,憤怒地吼道:「你們這些敗類!」

眼見他掄高拳頭即將動手,生怕他會受傷,喻福曦著急地大喊:「都住手!」

然而喻磷已率先出手,砰一聲,言後軍頎長的身軀應聲倒地,就這麼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言後軍終於幽幽轉醒。

他覺得頭痛得要命,腦袋像要爆炸似的。不是才喝了幾罐啤酒嗎?他怎麼會宿醉得如此厲害?不僅脖子疼痛,還全身無力,感覺真不像過去的宿醉。

真糟糕,現在幾點了?

言後軍一手扶著後頸坐起身,轉動脖子,伸展筋骨,另一手往床頭櫃摸索,企圖尋找鬧鐘,不料長臂一伸,手心立刻觸碰到溫熱的肌膚,頓時,他僵住所有動作,倏地睜開雙眼,神智一下子全然清醒。

脖子一轉,他看見自己的手掌正貼在一張巧笑倩兮的小臉上,他的手迅速一縮,身子往後一退,這才看清楚,有張似曾相識、被一頭像炸彈轟炸過的長髮覆蓋下的臉龐正望著他。

「你是誰?」言後軍略顯慌張地環顧週遭。這裏是他的房間沒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怎麼一點也想不起來!

「你不記得我啦?前幾天我們才見過呀。」喻福曦微笑著說,無敵的笑容可以輕易擄獲人心。

偏偏言後軍不是這麼容易應付的人,他板起臉,嚴厲地說:「我記得你,但我不認識你!你為什麼在我房裏?」

她拿高手中的濕毛巾,解釋道:「你喝醉了,我在照顧你。」

「我們非親非故,就算我喝醉也不應該是你來照顧……不對!我不是喝醉,我是被人打昏的!」

他想起來了!昏過去之前的記憶一下子統統回到言後軍的腦海中。那時他獨自在公園裏喝酒解悶,忽然聽見有人大喊不要跑,他循著爭執聲前去一探究竟,看見一群男人圍著一個女人,和她拉扯,非常不像話,於是他見義勇為,然後……

「那些人呢?」言後軍趕緊問她,「纏著你的那些不良分子呢?我是被他們打昏的吧?你呢?不要緊吧?有沒有怎麼樣?」

喻福曦抿著唇,覺得好感動。他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不顧自己的安危,只關心她有沒有事,這十幾年來她真的沒有白愛他。

「我沒事,反而是你應該要好好休息。我擔心你有輕微腦震盪,你還是繼續躺著吧,如果覺得不舒服,立刻告訴我。」她站起身靠近他,伸手欲扶他躺下。

「不用。」言後軍阻止她。雖然記起了昏迷前的事,但是醒來後突然變成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的氣氛太詭異了,何況他們素不相識。「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在我房間裏?」

「我……」

喻福曦正要開口,砰一聲,房門倏地被人撞開,嚇了言後軍一跳,接著,他看見一位威風凜凜、年紀約莫六十歲左右的男人出現,更誇張的是,他爸媽手中拿著DV和數位相機跟在對方後頭走進來,一副忙著搜證似的,鏡頭朝著他猛拍。

「你們在幹嘛?!」言後軍吃驚地喊道,下意識抓起被子擋在身前。

咦,他遮什麼呀?真的當自己見不得人嗎?

下一秒,言後軍扔開被子,跳下床,撲到父母面前,雙手一伸,大掌分別擋住DV和相機的鏡頭。

「別拍了!到底在拍什麼?」

言彰義將難得拍到的畫面儲存好,笑嘻嘻地說:「婚禮上需要播放一些新郎、新娘的生活花絮吧?你剛才的表情很不錯喔。」

「對呀,你的表情好經典,好像你小時候半夜被雷聲嚇到時的樣子喔,真可愛!」曲佳嬿也笑咪咪地回顧剛才拍到的照片。「不過,看見你們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真讓人害羞,呵呵!」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言後軍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又急又氣地解釋,「什麼孤男寡女,我根本不認識她!我比你們更疑惑她為什麼會在我房裏!」

「年輕人別這麼暴躁。」那名威風凜凜的男子語氣嚴厲地開口。

言後軍看清楚對方的臉孔後不禁微愣。那竟也是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容。半晌後,他露出驚詫的神情,指著對方,驚訝得說不出半句話。

曲佳嬿睨了眼兒子吃驚的表情,伸手輕推他一下,笑道:「這麼久沒見,不認得喻伯伯啦?」

真的是……喻春承!

言後軍再望向房門外,看見外頭有幾道黑色的身影,不祥的預感驟升。

他緩緩回過頭,看向坐在床沿的陌生女子。

看見她對他露出燦爛的笑容,記憶裏,一張驚慌受怕、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臉倏地躍入他腦海中。

那是很久遠的記憶了……

「你好,我是喻福曦,雖然不是初次見面,但還是請你多多指教。」輕柔悅耳的聲音如銀鈴般響起。

言後軍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頭髮、衣服淩亂,臉色欠佳,整個人好不狼狽,最慘的是,他心裏受到莫大的驚嚇。

不,冷靜一點!她是喻福曦又怎樣?雖然出乎意料,但也不是生得三頭六臂,他有必要這麼震驚嗎?

言後軍在深呼吸一口氣後斂起神色,終於開口:「呃……你好。」

咦,聽聽他說了什麼?居然跟敵人說好!這是懦夫的表現呀!天,他昏過去時摔壞了腦袋不成?

他猛然拍案站起身,大吼道:「見鬼了!我在這裏跟你招呼什麼……」

「沒禮貌。」曲佳嬿壓著兒子的肩膀逼他坐下。「對女孩子這樣大呼小叫,會嚇到人家。」

「呵呵呵,不要緊的,言媽媽,我沒那麼膽小。」喻福曦完全不在意他臉色多臭,逕自說著,「我反而覺得後軍很有男子氣概呢。」

任何缺點在有情人眼中都可以美化成優點,所謂情人眼裏出西施就是這麼回事。

「你住口……」言後軍凶她,接著痛呼一聲,「喔!」

「你才給我閉嘴!」言彰義狠狠的一拳毫不留情地朝兒子的後腦勺揮去,連打帶罵,順便給他一記警告的眼神。

「都要結婚的人了,說話還這麼失禮。」接著,曲佳嬿笑著向喻春承道歉,「請您別見怪,這孩子就是這麼沈不住氣,老是讓人擔心。」

「這倒不要緊,只希望結婚後他能對福曦好一點。」為了寶貝女兒,即使看這小子再不順眼也要忍耐!喻春承只能隱忍脾氣,捺住性子。

「這是當然。」言氏夫婦客氣地點頭稱是。

「為什麼一定要我娶你女兒?我們根本不認識,更沒有交集,你認為勉強來的婚姻有可能幸福嗎?」言後軍大聲抗議,不顧眾人臉色難看,父親的拳頭甚至又蠢蠢欲動,繼續道:「你女兒呢?你問過她的意思嗎?也許她根本不想嫁給一個陌生……」

「是我拜託爸爸提這門婚事的。」喻福曦主動承認。「是我自己想嫁給你。」

「你?」言後軍看著她,一臉難以置信。

「嗯。」她認真的點點頭,說話的語調軟軟的,像一團棉花。「所以你別對長輩們生氣,是我拜託他們讓我們倆結婚的。」

始作俑者是她?多日來的煩惱全是她造成的?

言後軍為之氣結,衝到喻福曦面前,很想將她從沙發上拎起,然而看見她白皙的臉龐上那好看的笑容,他下不了手,只好在身側緊握成拳,一再壓抑忍耐。

「你才幾歲?這麼早就想結婚?」這個女孩子到底想些什麼?

「我今年二十二歲,這個年紀結婚剛剛好呀。」她笑道,一點也不怕他生氣的模樣,在她眼中,這樣叫作真性情。

言後軍痛苦的撫額,咬牙切齒地說:「你想結婚,那是你的事,為什麼要把我扯進來?還有!嚴格說來我們根本不認識,一點也不瞭解對方,難道你這麼隨便的挑選結婚對像?」

「你是隨便的對象嗎?」她反問。

言後軍愣了愣,立即改口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根本沒有相處過,你怎麼會想和我結婚呢?」

「那我們從現在開始好好相處吧。」她笑道。

「不,我也不是這意思!欸,你……老天,我快被逼瘋了!你不要一直扭曲我的意思!」言後軍愈來愈覺得氣弱,明明很生氣,卻無法和她好好爭辯,本來怒氣騰騰的心緒就這麼逐漸被她化解。

老天,他竟然會答應和這麼年輕的女孩結婚,這真是個錯誤的決定!

「我知道勉強他人是不對的,但是我真的很喜歡你,嫁給你是我從小的願望呢,要我放棄實在做不到呀。」喻福曦忽然告白,雲淡風清的語氣卻有著十足十的威力,徹底震撼了所有人,最後,她更甜甜地說:「在我心底,再也沒有比你更好的男人了。」

言後軍的俊臉登時通紅,難為情地說:「在這麼多人面前,你說這些實在是……」

「我好感動喔。」曲佳嬿捧著心口,偎進丈夫懷裏,感歎道:「老公,你說,福曦如此勇敢追求所愛的精神是不是很令人動容?」

「是呀,我都想哭了。」

哭個頭啦!言後軍瞪向他那對非常愛唱雙簧的爸媽,一臉受不了的表情。

他正想開口反駁,忽然一雙白皙的玉手伸來,將他通紅的俊臉扳正,與她面對面。

這過分靠近的距離、臉頰上異常柔軟的觸感,不止令他滿臉通紅,甚至全身發熱。

「有些事不能勉強,但是我也不想放棄。」喻福曦抬頭仰視頎長的他,和他有商有量,「我們的婚姻關係只要維持一年,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和你簽約,並且先寫好離婚協議書,條件任你開,絕無異議,我只要這一年的夫妻生活,好嗎?」

和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美眸對上,言後軍不禁沈默,一時無法拿定主意。她的態度真誠無害,大方迎視他的目光讓他心頭不由得一緊,覺得口幹舌燥。

覺得氣氛實在怪異,他伸手拉下她熨貼在他臉上的手,也拉開兩人的距離,迅速別開臉。他竟然有點不好意思直視她,尤其那對總是含著笑意的眼睛像會穿透人心似的,被她盯久了,他居然渾身不自在。

「小子,你可知道現在要和你結婚的對象,正是我喻春承最寶貝的女兒?」喻春承嚴肅的表情始終沒有改變,見寶貝女兒像是苦苦索求這門婚事,他感到心疼,於是老大不高興地道:「我女兒客氣,願意和你商量,你要知道,你根本沒有拒絕的資格。」

言後軍轉過身來面對喻春承,態度不卑不亢地說:「沒錯,正因為你對我們言家恩重如山,所以我才答應,否則我根本不可能娶她。」

聽見他這麼說,喻福曦的心跟著揪緊。她微微握緊拳頭,又立刻鬆開手。她知道他很委屈,但是情非得已,她的時間真的所剩無幾,只能勉強他了。

他堅持原則,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她心裏十分激賞,但是瞥見父親隱怒的神情後,她怕事情會愈鬧愈大,最後一發不可收拾,壞了她的計劃,於是她趕緊出聲打圓場。

「就算只有一年的婚姻關係,也是一家人啊,他是我的丈夫,你的女婿耶,有話好說嘛。」喻福曦攀住父親的手臂撒嬌,有效地緩和了他臉上僵硬的線條。

「是呀。」曲佳嬿上前附和,對兒子指責道:「你還要跟著福曦喊春哥一聲爸爸呢,說話別這麼沒大沒小。」

「哈哈哈,真好,我們就要成為一家人了!」言彰義拍手叫好,對這門親事求之不得。

言後軍忽然定定地凝視喻福曦,開口問:「真的這麼想嫁給我?」

喻福曦的雙頰微微泛起嫣紅,微笑著肯定地點頭說:「再也沒有比這個更想要的。」

他揚唇冷笑,雙手橫在胸前,面無表情地說:「就一年,請你準備好合約和離婚協議書。」

在眾人眼中,他們即將結婚,是大喜之事,但在言後軍的心態上,僅是完成報恩的任務,喻福曦當然明白,所以她不會天真的以為他們之間會有日久生情這回事,何況她也沒那些多餘的時間。

想要和他結婚,是為了一圓心願,所以她並不需要他的愛,只要她愛他就夠了。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7-10 07:42 PM

第四章

言後軍要求公證結婚,婚事不張揚,長輩們極力反對,但只要有喻福曦一個人支持,等同萬夫莫敵,喻春承只能忍氣吞聲,眼睜睜看著寶貝女兒在法院完成婚禮。

辦妥結婚登記後,喻福曦便帶著兩人的護照,拉著言後軍前往機場,直接搭上飛機出國度蜜月,兩人的行李則早已經有專人打理好,先送上飛機了。

言後軍著實驚訝她的辦事能力,怎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處理好一切,他簡直像坐享其成。

坐在客機的經濟艙裏,喻福曦專注地瀏覽相機裏的每張照片,最後直盯著他們兩人的合照吃吃地笑。

頎長的言後軍委屈在經濟艙狹窄的座位中,怎麼坐都不舒適,不斷調整坐姿,難以入眠,無奈旅程長達十四個小時,他覺得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快散開了。

喻福曦注意到他的動作,貼心地問:「坐得不舒服嗎?對不起喔,頭等艙和商務艙都沒位子了,只好委屈你了。」

言後軍看了她一眼,輕咳了聲,以無所謂的語氣說:「沒關係。」

他說完話後仍然擺出一張酷酷的臉,沒給她半點笑容,但是沒關係,她可以給他一個無比熱情的笑臉。

其實她是騙他的,一開始她就訂了經濟艙的機票,因為頭等艙的座位太寬敞,只有坐在擁擠的經濟艙裏才能相依相偎。他們之間還不夠遙遠嗎?已經容不得再多的距離了。

她喜歡靠近他,聞他身上的氣息,那像被午後暖陽曝曬過的溫暖味道,充滿了她渴愛的心。

「你要不要看看媽幫我們拍的照片?」

「不要。」言後軍一口拒絕。

已經把他媽當成自己的媽了?喊得那麼順口,哼!言後軍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如此草率地結婚了,對像還是個如此陌生、他一點也不瞭解的黑道千金。

喻福曦蓬鬆的長鬈髮束成馬尾垂在腦後,身上穿著一套潔淨的白色洋裝,脖子繫著一條英式領巾,左胸口處別著一個帶著喜氣的小紅花胸針,打扮淑女,和與他初次見面時的前衛穿著截然不同。

「我們來拍照吧。」她將鏡頭轉向自己,拉著他入鏡。「微笑,ABC──」

她總是笑咪咪地看著他,無論他如何冷淡,她的熱情永遠不減。

「你很無聊。」言後軍推開她貼過來的頭,不想與她太靠近。

「我們是夫妻耶。」喻福曦佯裝不滿地抱怨,但臉上仍然帶著笑。低頭審視拍出來的影像,她怪叫道:「哎呀,照壞了,拍到你推我的頭了啦。我們這張照片看起來好像搞笑藝人喔,哈哈!」

照片中,她露齒粲笑,頭卻被他的大掌推開,歪向一邊,而他臉上雖然沒有預想中的笑容,但是神情自然,一點也不冷漠,她心裏其實挺滿意這張自拍照。

言後軍盡量不看她,有意無意地避開她慧黠的目光,內心深處有股難以言喻的不安感,似一種恐懼,他卻不敢面對,彷彿潛藏在心底的感覺是頭兇猛的怪獸,稍不留神,他的心就會被拉扯得四分五裂。

她坐在他身邊,擁擠的空間讓他們緊密依靠著,他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那是一股迷人的氣息,讓人還滿喜歡的,而且她很愛笑,看見她的笑容,就覺得心曠神怡,好像她的世界根本不存在任何煩惱……

停!他在想什麼?

言後軍立刻正襟危坐,阻止腦袋裏的想法繼續放肆。

當他發現自己其實不排斥喻福曦,反而有點喜歡她熱情自然的笑容時,頓時感到心驚。

不!他絕對不可能被她吸引,她有他最討厭的家世背景,也是因為她以恩情威脅,他才被迫結婚,所以對她只有厭惡,不可能喜歡!

可是……為什麼坐在她身旁,他的心會跳得如此厲害?他究竟不安些什麼?

「你結婚了?!」顏心捧胸驚呼。

「你在法國?!」倪同吃驚的大叫。

「你正在度蜜月?!」林決差點當場咆哮。

「你要請假兩星期?!」卓友仰天長嘯。

言後軍皺著眉頭將手機從耳邊移開,待電話那端四人此起彼落的呼喊聲稍緩,才又將手機貼回耳朵上,以一副事不關己的口吻繼續交代。

「總之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四個自己看著辦,有重要的事再打給我。」

「軍哥!」顏心在電話那端忽然大喊,急急地問道:「你跟誰結婚?是翁小姐嗎?我聽說她去美國發展了,你們在國外偷偷結婚了嗎?」

「不是她……」糟,不該說的!

果不其然,當下便聽見一陣驚聲尖叫,言後軍只好又將手機拿遠。

「那是誰?你究竟跟誰結婚?」

天哪,大消息!軍哥竟然不是和穩定交往的女友結婚?這消息放出去,會是多大的震撼彈呀!

聽見手機那端傳來激烈的討論聲,言後軍不禁頭疼,怪自己多嘴,和他們說那麼多做什麼呢?

「這你們別管,反正我很快就會離婚了,你們只要盡好本分,等我回去。」說完,不給他們發言的機會,他迅速收線。

一回頭,猛然撞上喻福曦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言後軍不由得心驚。

她站在他身後多久了?是否聽見他剛才說的話?

「幹嘛不吭聲?」言後軍覺得自己像是故意以責怪的語氣掩飾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

難道他怕剛才說的話不小心傷害了她?呵,怎麼可能,太可笑了,他可從沒見過臉皮比她更厚的女人。

喻福曦的眼底迅速掠過一抹失落的神色,但是很快地就在臉上撐起開朗的笑容,沒有絲毫異狀,自然也不會讓言後軍察覺她的心情。

「我看你在講電話,所以沒有出聲。」她笑咪咪地說。

「你……聽見了什麼嗎?」他不想面對內心莫名的忐忑,偏偏又忍不住問。

「沒聽見什麼呀。」喻福曦聳聳肩,忽然刷亮雙眼,顯得很好奇,「你剛才在說什麼秘密電話嗎?」

她迅速靠過去,一副非常想知道的模樣,他則不客氣地伸手推開她貼近的臉,沈默以對。

知道她沒聽見他說的話,竟然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言後軍只能在心底苦笑,覺得自己一定是哪裏不正常,才會在意她的想法,瞧她總是一笑天下無難事的樣子,根本不會有什麼煩惱吧。

「不說就不說嘛。」喻福曦舉高手中的房卡,挽著他的手臂說:「走吧,我已經checkin,可以進房間了。」

「我們住同一間?」

「現在是旅遊旺季,我是臨時訂房,只剩下這間雙人房了,只好將就一下囉。」

喻福曦知道他顧忌什麼,但是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就是她的目的,其實來法國之前,她早已經打理好一切,連投宿的飯店都是她精心安排。

言後軍不死心,親自前去櫃檯詢問,卻得到客滿的回答,只好無奈地同意兩人一室的決定。

進房後,一直板著臉孔的言後軍終於緩了緩臉部僵硬的線條,暗自鬆了口氣。幸好這間房十分寬敞,除了浴室,十幾坪的空間還另外隔出一個小客廳。他另外向服務人員要了一套棉被和枕頭,逕自將客廳的沙發當成自己的床。

喻福曦有些失望,偷偷在心底抱怨,這間房這麼寬敞幹嘛呀?精密周詳的計劃竟然失算了。

言後軍放好行李後,又拿出手機,思量了一會兒,終於按下通話鍵。

他下定決心才打電話給久未聯絡的女友,但是卻得到對方未開機的回應。

放下手機,十指交握抵在額際,他的臉色逐漸沉重。

「你好了嗎?我們去……」喻福曦從臥房走出來,看見他消沉的模樣,臉上的笑容忽然隱去。「呃,你怎麼了?」

言後軍抬頭看了她一眼,將手機放回口袋裏,別開臉,不想和她說話。他的生活會被打得一團亂,全是她造成的。

喻福曦絲毫不怕他冷漠的態度,像八爪章魚似的挨著他坐下,並且挽住他的手臂輕聲細語。

「你有什麼煩惱可以跟我說,其實我是一個非常好的傾聽者,就算不能幫上忙,但你說出來心裏也會舒坦一些。」她語氣真摰,明知道得不到他友善的回應,仍然一臉期盼。

言後軍忽然定定看著她,似笑非笑地問:「你想知道我有什麼煩惱?想替我分擔心事?」

「嗯!」她用力地點頭,親切地微笑著,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言後軍只覺得諷刺,造成他莫大煩惱的人,此時此刻居然像個天使般想替他分擔憂愁,會不會太離譜?

「我剛才打電話給我女朋友。」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不由自主地說出殘忍的話,「你知道嗎?我本來有個穩定交往的女朋友,她是個模特兒,長得很漂亮,身材高挑,個性溫柔,我們感情很好。」

沒想到他會如此坦白,喻福曦心底著實一震,可是臉上的微笑仍然鎮定,沒有絲毫動搖。

「你長得這麼帥,女朋友漂亮也是應該的呀。」

看見她那張總是笑容滿面的臉,言後軍心裏愈是生氣,為什麼她可以這樣自作主張的破壞他的生活,卻一點都不覺得抱歉?難道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多麼令人厭惡的事嗎?

「但我們現在卻面臨因為你介入而暫時分手的處境。」他直率地說。這裏沒有其他人為她護航,他可以盡情和她算帳。「也因為你,我們家鬧了一場革命,我爸媽對我很不諒解,你覺得用恩情威脅而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這種手段不會太卑鄙嗎?」

言後軍自認不是會欺負女人的壞男人,但是這些事端確實因她而起,他是受害者,不可能還能維持風度和她和平相處。

他以為這些指控會激怒她,沒想到她仍然維持一臉笑容,一副心平氣和的模樣。

「如果……」想了想,喻福曦緩緩地開口說:「可以實現和你結婚的心願,我願意成為卑鄙的人。」

她語氣真摰,誠懇地表白,眼裏充滿堅定的光彩,那美麗的眸子足以撼動人心,言後軍別開臉,無法和她對視。實際上,她不僅會使威脅的手段,她的眸光甚至也挾著強烈的威脅感!

「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是如果不用這種方法,你怎麼可能答應娶我呢?」她也是迫於無奈呀,如果有更好的方法,她怎麼可能捨得讓他受委屈。

喻福曦看著他嚴肅的側臉,很想真心的告訴他,如果她的時間允許,她願意以最公平的方式出現在他生命中,和任何女人一起競爭他的愛,可是,她沒有那麼充足的時間了,她好怕來不及,不想再留下更多遺憾,所以她選擇當個不擇手段的人,甯願讓他討厭,也要擁有他在身邊的一年。

「你根本不懂自己做錯了什麼。」言後軍感到非常生氣,她的我行我素,是他痛苦的開始!

他起身,不習慣和她如此親近,更無法適應她身上不斷散發出的吸引力。她只是笑,就可以讓他的心跳得厲害,他以為自己是因為太生氣,所以情緒激動而心悸,但是對上她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時,他甚至覺得呼吸困難,腦袋有時呈現一片空白,想說什麼話都不太清楚了。

看著言後軍拿起桌上的另一張房卡往外走,喻福曦趕緊起身跟在他身後,有些著急地喊住他。

「等等我!」

「這裏不是台灣,」言後軍回過頭,以冷漠的眼神阻止她再前進一步。「沒有人可以逼我配合你玩這無聊的結婚遊戲!」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留下一臉錯愕的喻福曦。

他能感覺到身後被拋下的她似乎以一雙快哭出來的眼睛注視著他離去,但他不敢面對──也許只有他自己心裏清楚,這樣掉頭離去,根本是一種逃避。

直至深夜,言後軍才回到飯店。

一進房,迎接他的是一室明亮的燈光。

喻福曦蜷著身子窩在深背設計的沙發椅裏,懷裏拽著個枕頭,一頭鬈發散亂的披在身旁,全身不停顫抖,更用力地咬著嘴唇。

聽見開門聲,她迅速抬眼張望,兩人的視線對上時,他清楚看見她臉上惶恐的表情,像受了什麼驚嚇,然後,她忽然拋開懷中的枕頭,跳下沙發,張開纖細的雙臂飛奔向他,一古腦地撞進他懷裏,緊緊抱住他,彷彿在汪洋大海中攀住救命的浮木。

「你……」言後軍原本想拉開她,卻察覺到她顫抖得厲害,於是他頓住勢子,緩了緩語氣問道:「怎麼了?」

喻福曦將臉埋進他懷裏,搖了搖頭,卻說不出隻字詞組。

言後軍感覺到她似乎真的很害怕,好像受到莫大的驚嚇,於是不再想拉開她,反而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無聲的安撫著她。

喻福曦緊緊抱著他,小臉貼在他的胸膛上,清楚聽見他的心跳,不停顫抖的身子才慢慢平靜下來。他溫柔的安撫動作,有效地平複她內心的慌張和恐懼,她深深地呼吸,過了一會兒,終於找回一絲理智。

她緩緩地開口說:「剛才……我作了惡夢……」

因為一個惡夢飽受驚嚇,讓言後軍覺得好笑。「只是作惡夢,你又不是小孩子,怎麼會怕成這樣?」

「我夢見……我被綁架……」

聞言,言後軍的心倏地一緊。

他怎麼可能忘記她曾經遭遇過那麼可怕的事呢?那年他十四歲,某晚為了隔天的考試坐在書桌前用功讀書,忽然聽見外頭一陣喧鬧,他走出去一探究竟,驚詫地看見父親一身是傷,和他道上的兄弟們忙成一團,最後,他們將一名昏迷的小女孩送到他房裏休息,並請來醫生為她醫治。

他聽說小女孩被壞人綁架長達一星期,小小的身體上滿是淤痕,嚴重營養失衡,心狠手辣的綁匪甚至有撕票的意圖,他不可能忘記那令人膽戰心驚的一幕!

那一晚,他寸步不離地坐在床邊照顧她,怕她有生命危險,隨時留意她的呼吸,並細心替她擦拭身上的髒汙,小心翼翼避開每處傷口,年僅十四歲的他,生平第一次有如此於心不忍的情緒。

那個小女孩是喻福曦,現在長大了,但仍然是他記憶中的小女孩,全身顫抖,害怕惶恐……

忽然間,言後軍為她感到心疼,安撫的手慢慢地變成擁抱,心裏已經沒有太多掙扎,像暖陽般以溫暖籠罩著她,就跟當年悉心照顧她時一樣。

「沒事的,都過去了,別怕。」

他這聲「別怕」,就讓喻福曦不安的心沈靜下來。

這句像帶著魔法的話,事隔多年,她又聽見了……

言後軍讓她在沙發上坐下,並貼心地倒了一杯水給她。或許是因為同情她童年時可憐的遭遇,他對她的態度軟化許多,不再冷淡。

他從臥房裏拿來一條薄毯披在她身上,她捧著水杯抬眼看他,眼中有著感激的淚光。

儘管不滿她的所作所為,還是不吝嗇對她付出關心,這麼溫柔的男人,她怎能不愛?

言後軍在她身旁坐下,輕咳一聲,以關心的語氣問:「到現在心裏還有陰影嗎?」

喻福曦捧著水杯喝了一口,點點頭,然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呵呵,我很丟臉對不對?竟然因為一場惡夢就嚇成這樣……」

看見她蒼白的小臉上有一抹自嘲的神色,他的心不由得揪緊,為她感到心疼。即使是童年時的記憶,但是在人生中造成的影響不容小覷,午夜夢迴時,因為可怕的夢境而驚醒,像個無助的孩子般顫抖、啜泣,他無法想像她是怎麼熬過那些痛苦的時刻。

「雖然已經過了那麼多年,我還是常常作這個惡夢,總是被嚇醒,真的很沒用對不對?」喻福曦苦笑著,垂下小臉。被他看見如此軟弱的一面,她有點不好意思面對他。

「這麼多年了,一直這樣嗎?」

「嗯。」她應了聲,繼續道:「也曾經看過心理醫生,他們說這是一種心理障礙,為了克服,我試過很多方法,但是仍然不見其效,作了夢,一樣是哭著醒來,冷汗直冒,甚至全身發抖……雖然我這麼軟弱,但是,每當想起那時你教我別怕,我就覺得好安心,像現在這樣……你在我身邊,我的心情很快就可以平靜下來。」

喻福曦只是想告訴他,他真的對她非常重要,在童年的記憶中,無論是多麼可怕的綁架遭遇,或是被他悉心照顧一夜的點點滴滴,全都清晰如昨日般烙印在她腦海中。

每當被無情的惡夢逼迫得快喘不過氣時,她會閉上眼睛,努力回想他的身影和他溫柔的語氣,憑借這些力量捱過恐懼的分分秒秒。除了他,沒有人可以成為她的勇氣,沒人可以幫助她度過難關!

她以為這告白將惹來他一陣嘲笑,不料一隻大掌伸來,輕輕撫摸她的髮頂,異常溫柔。

言後軍以難得和氣的語氣對她微笑著說:「你很勇敢,我想,沒人可以像你遭遇不幸還那麼勇敢面對恐懼,當時你那麼小,但是你卻非常鎮定的面對那幫綁匪,我真的很佩服你。不要怕,都過去了,你身邊現在有很多人保護你,沒有人可以傷害你了。」

喻福曦驚訝地看著他,沒想到一場惡夢作弄,卻意外地讓他們可以和平共處。

他是個好人,雖然不滿她霸道的行為,卻真心同情她的遭遇,願意對她付出關心和慰問,他的善良令她動容,心裏更加喜歡他了。

喻福曦深呼吸後,情緒慢慢平靜。她放下手中的水杯,轉身面向他,鄭重地對他說:「對不起。」

忽然聽見她道歉,言後軍不禁微愣,定定地注視她美麗的眸子。雖然她眼眶還含著淚,但臉上已經掛著甜美的微笑,不同於以往那種有些嘻皮笑臉的感覺,多了正經的神色。

「真的很對不起,我知道你有很多不滿,莫名其妙的必須接受我的安排,對你和對你女朋友造成困擾,我都深感抱歉,但是無論如何,請你給我這一年,就當是我任性也好,請你成全我!你放心,我一定會依照約定,一年後你就恢複自由了,而我保證,我……」沒人知道她是拿出多少勇氣才能微笑地著說出這句話,「將會永遠消失在你的生命中。」

言後軍心底忽然一震,不明白眼前這個纖細的女孩看來手無縛雞之力,為何往往可以說出如此令他震撼的話語?

這些話應該是他想聽見的保證,但是他心裏卻不禁忐忑,好像他是多壞的人,逼她認錯,還逼她說出這麼重的承諾。

「其實……也不是要你消失不可。」言後軍緩了臉色,語氣已經不再帶有苛責。「對於突然發生的這些事,我確實很生氣,但是你知道要道歉,我就不再計較了。一年後我們依照約定離婚,還是可以當朋友,別說什麼消失,這話太重了。」

喻福曦開心地笑了。他的溫柔和善良總是如此令人著迷,雖然生起氣來的模樣很嚇人,但是她真的知道,他一直是這麼溫柔的人啊。

她想伸出手指和他打勾約定,但是這般幼稚的行為一定會被他拒絕吧?現在能與他相視而笑,已經是不可多得的幸福了,她很珍惜。

「好呀,以後我們就當好朋友。」這比當永遠被他討厭的人還要好千萬倍呢。

喻福曦開心地應允,雖然私心希望他能永遠陪伴在她身邊,但是上帝並不允許她這麼貪求,被限制的生命讓她更加珍惜所有,能擁有他一年,最後可以達成目的,她就該知足了。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7-10 07:42 PM

第五章

喻福曦精心安排和言後軍的蜜月旅行,從羅浮宮、杜勒麗花園、協和廣場、香榭麗捨大道、凱旋門直至新凱旋門,將巴黎知名的美麗景點全排進他們的旅程中。

他們一起在塞納河畔漫步,從夏佑宮一路漫步到艾菲爾鐵塔,是欣賞鐵塔絕佳的角度,也造訪法國最古老的大學索邦、最具巴黎味的盧森堡公園,再沿著聖米歇爾大道及聖傑曼大道漫步,經過全世界第一家咖啡館波蔻伯,最後來到人文薈萃的聖傑曼德佩。

雙叟咖啡是巴黎左岸最有名氣的咖啡館,他們走累了,一起坐在咖啡館裏歇歇腳,喝著香氣四溢的咖啡,看人也同時被人看,還搭乘十四地鐵,享受一趟巴黎最新穎、最優美的地鐵之旅。

凡爾賽宮裏,王公貴族慶宴的鏡廳金碧輝煌,王后翼樓、國王翼樓與後花園佔地八百多公頃,從宮殿到花園輝映的綠地、幾何形的林木、噴泉雕像也是令人流連忘返。

他們還努力品嚐法國美食,也光顧瞭解一九一年開張的藍火車餐廳,這間餐廳是法國古跡,名氣來自那金碧輝煌的裝潢,水晶燈、天使和美人魚雕像、挑高落地窗,還有四十多幅大型的阿爾卑斯山及地中海等地的風景壁畫,讓人用餐時還能大開眼界。

位在歌劇院附近的Leon,淡菜非常道地,集法國東南西北近二十種料理口味,讓他們吃得過癮,還有自十九世紀以來即擄獲人心的保羅麵包店,堅持傳統的烘焙手法,製作出各種大大小小、甜的、鹹的、硬的、軟的、酥的口味,滿足大眾的需求,而言後軍是普羅旺斯橄欖麵包的死忠愛好者,這次,他和喻福曦分享他喜歡的口味。

喻福曦知道自己能這麼開心,最大的功臣不是這些美景和美食,是因為有言後軍在她身旁。

「唔,吃得好飽,我走不動了。」喻福曦鼓著臉頰,嘴裏還品嚐著的美味,手掌已經貼著飽足的肚子,另一手扶在腰際,直接往路旁的椅子走去,欲坐下來休息。

見狀,言後軍笑了。「你這個動作會被人誤會是孕婦。」

愈和她相處,他愈發現她是個可愛的女人,個性直率,沒有嬌貴女子的矯揉造作,看到美麗的風景會開心的大叫,又驚喜又興奮地拉著他,拿起相機嚷著要拍照,吃到好吃的食物,更會忘情地拍手歡呼,不顧旁人的眼光,急切地要餵他吃上一口才滿足。

和她一起旅行其實很過癮,因為她非常投入,彷彿置身之處都是神聖的殿堂,她以最真誠的心一一膜拜,也間接影響他的心情,原本壓抑在心底的不滿漸漸消失,整個人都放鬆了。

「是嗎?有看過像我身材這麼纖細的孕婦嗎?」喻福曦調皮地對他眨眼,也呵呵地笑了。

「是看起來營養不良的孕婦。」言後軍已經可以自然地和她說笑、抬槓,兩人就像朋友般。

「那就該怪你沒好好照顧我啦。」她放下肩上的皮包,拍拍身旁的坐位,朝他招手,「過來坐呀。」

言後軍指著前方不遠處的一間咖啡小鋪,說:「你先休息一下,我去買兩杯咖啡。」

他真貼心。喻福曦點點頭,應了聲,「嗯。」

望著言後軍高俊挺拔的背影,她的心跳飛快,無法控制地悸動著。

待在他身邊,她感覺人生中充滿了好多樂趣。

喻福曦不得不感謝那天晚上那場惡夢,她很清楚,言後軍會對她改變態度,是因為同情她過去曾經有過的恐怖遭遇,所以他說話不再充滿怨懟,反而多了和善,願意暫時接納她的身份,甚至願意和她成為朋友,所以,惡夢雖然可怕,但她能不感激嗎?

這時,有名男子鬼鬼祟祟的走近喻福曦身後,忽然長臂一伸,拽住她放在身側的皮包,拔腿就跑。

「站住!」喻福曦大叫,毫不猶豫地起身便追去。

言後軍正站在咖啡小鋪的櫃檯前等候咖啡,聽見喻福曦大叫,立刻回頭,接著拔腿追向那名搶匪。

身手靈敏的他很快地抓住了搶匪,頓時兩人扭打成一團,他的眼角不慎挨了對方一記拳頭。

「小心!唔……」喻福曦突然臉上頓失血色。她緊抿著唇瓣,痛苦得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不要,千萬不要在這時候……她捂著胸口,難過地彎下身子。

因為過於激動,心臟負荷不了,她的額際不斷冒出豆大的汗珠,視線也變得愈來愈模糊,但是她努力撐住意識,不讓自己昏過去。

言後軍奮力扳倒搶匪,拿回喻福曦的皮包,在一陣激烈的扭打後,搶匪落荒而逃。

言後軍回過頭,沒看見喻福曦的身影,將目光往下移後,才驚見她倒在地上,狀似極為痛苦。

「福曦?!」他心一驚,立即朝她飛奔,迅速來到她身旁。「你怎麼了?」

喻福曦拚命喘著氣,激動地伸手揪住他的衣襟,心疼的目光看著他眼角的傷,即使身陷痛苦中,心裏也只牽掛他的安危。

「人不舒服嗎?」見她臉色慘白,言後軍的心也像被人揪緊。

「你……你……」你沒事吧?

可惡!該死的心臟,竟然讓她一句話也說不完整。想關心他的傷勢,卻無能為力,喻福曦好氣自己,情緒更加激動了。

「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言後軍抱起她逐漸失去力氣的身子,當機立斷將她送往附近的醫院。

她在他懷中漸漸失去意識,一路上,他叫不醒她,想到她可能有生命危險,他不禁背脊發涼。

美國

翁斯琪剛結束一場國際精品服裝秀後,立刻收到赫赫有名的金秀導共進晚餐的邀約。

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對她來說是多麼難得的機會呀!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她立刻欣然應允。

金至範是韓裔美國人,非常有演藝天分,聲望很高,雖然年近五十,但是意氣風發的外表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因為工作的關係,所以身邊經常美女成群,給人風流倜儻的形象。

氣氛極佳的高級西餐廳裏,翁斯琪和這位國際知名的舞台秀導舉杯輕碰,他們以英語對話,相談甚歡。

「台灣的女孩都像你這麼迷人嗎?」見多識廣的金至範知道女人愛聽這種好聽話。

「過獎了。」翁斯琪是女人,當然樂意接受讚美。她客氣地說:「迷人的女孩多得是,我不算什麼。」

「是嗎?但我眼中只看得見你。」金至範雙手交疊,撐著下巴,定定凝視著她。

翁斯琪聽得怦然心動,羞紅了臉,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

向來不乏追求者的她,還是第一次這麼芳心大亂,手足無措呢。雖然她有個非常出色的男朋友,但是當初是她主動追求言後軍,根本沒有享受到被出色的男人捧在手心呵護的虛榮感。

金至範在模特兒界的影響力很大,堪稱舞台上的夢幻逸品打造者,經他執導的秀總是獲得極高的評價,多少國際名模都是從他一手執導的舞台上走出自己的一片天,現在能得到他的賞識,翁斯琪心裏不禁興奮的尖叫著。

「我從沒見過一個東方女人像你一樣充滿魅力,怎麼辦?我好像真的被你迷住了。」金至範伸手緩緩覆在她的手背上,語氣誠懇。

翁斯琪沒有避開他的碰觸,露出美麗的微笑,默默地接受他的追求。

是追求沒錯吧?積極地邀她共進浪漫的燭光晚餐,讚美不斷,讓她覺得自己在他眼中像個女神,這不就是男人追求女人時的手段嗎?她甚至可以強烈感受到金至範是喜歡她的。

果然,她接著便聽見他語帶感歎的詢問。

「這麼迷人的女孩,身邊應該已經有護花使者了吧?」

翁斯琪立刻想起遠在台灣的言後軍。他們交往兩年多,感情穩定,但穩定也代表平淡,沒有火花,所以當喻福曦突然出現,帶著威力強大的誘惑果實而來時,她答應了,甚至到現在仍不覺得自己的決定是錯誤的。

言後軍和金至範相比,一個雖然是青年才俊,也是享有美譽的甜品大師,但是金至範對她的影響力似乎更大,不但可以幫助她的事業,更有可能讓她從此飛黃騰達,這樣一比,誰高誰低,她心中的天平立見分曉。

於是她否認了。「我沒有男朋友。」

「怎麼可能?你是這麼迷人……」金至範顯得非常驚喜,這積極的反應令翁斯琪心中感到好滿足。

「沒什麼好奇怪的,就真的沒有嘛。」她掩嘴輕笑,很自然地跟他撒嬌,舉止仍不失優雅。

心裏有罪惡感嗎?呵,被虛榮心烘托後,真的連一點點覺得對不起言後軍的念頭都沒有了。

一切都還要感謝喻福曦,若不是她忽然出現,給她抉擇的機會,到現在她仍然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模呢。

瞧瞧眼前這個成熟的男人,充滿了獨特的魅力,加上絕佳的默契,彼此不用說得太明白,就能知道對方的心意。

「上帝對我實在太恩惠了,居然讓我遇見這麼美麗的你。」金至範執起她的手,視如珍寶地在她雪白的手背上輕輕一吻,讚歎道:「喔,不知道我是否有這個榮幸,可以成為守護你的人呢?」

翁斯琪笑而不語,再輕啜一口紅酒。她覺得自己快要醉了,被他的甜言蜜語哄醉……

喻福曦醒來時,毫不意外地看見右手上插著點滴針頭。

病床周圍有淺黃色的布幔遮繞,卻擋不住外頭交談的聲音。

她聽見言後軍以流利的法語和人交談,一會兒後,他走進來,看見她已甦醒,立刻轉身喚來醫生。

經過檢查後,確定她目前已經平安無事,言後軍的臉上才出現一絲笑容,一顆心終於不再七上八下,也鬆了一口氣。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喻福曦向他道歉,說話的語氣仍很虛弱。

「這算什麼麻煩?你沒事最重要。」他的話裏充滿了關心。

「謝謝。」能被他照顧,她覺得心裏好溫暖。

「等你覺得舒服一點,我們再回飯店。」

「嗯。」喻福曦輕輕地點頭,微笑道:「剛才聽到你和醫生對話,才知道你法語這麼流利。」

「為了拜師學藝,我曾經在法國待過一段時間。」言後軍解釋道,然後忽然定定看著她,轉移話題,「你有心臟病?」

聞言,喻福曦倏地一愣。穿幫了嗎?她極欲隱瞞的事實,難道醫生全告訴他了?

「剛才醫生問了一些關於你家族病史的問題,我全不曉得,但就你的情況來判斷,醫生認為你應該有心臟方面的疾病,他建議你回國後要去大醫院接受檢查和治療,聽起來很嚴重。」

喻福曦悄悄在心底籲口氣,幸好醫生沒有替她做詳細的檢查,不然他豈不是知道她的病情了?

「嗯,我是有心臟方面的問題,是二尖瓣脫垂,一直持續以藥物治療,其實也不是多嚴重的疾病,平時只要多注意就行了,今天因為事發突然,我太激動才會引起不適,真的沒什麼,你不用太擔心。」她直接承認,也直接將大事化小,隱瞞實際的病情。

「你……該不會是因為有心臟病,才想提早結婚,感受婚姻生活吧?」言後軍揣測道。

「我……」驀然抬頭對上他深邃的目光,她不禁愣了愣,就這麼情不自禁地點頭,順著他的話承認了。

那雙充滿關心的眼神,有多久沒見過了?在她的記憶中,每當夜半被惡夢驚醒時,就是這樣一雙溫柔、關懷的眼神安慰著她,這麼多年來,她仍然念念不忘,感懷於心。

因為心臟出了問題,所以她急著結婚生子,原本她沒打算承認,但是在他溫柔的注視下,她可以隱瞞病情的輕重程度,卻無法說謊。

她有嚴重的心臟疾病,需要換心,但是她的血型特殊,要找到適合移植的心臟,機會微乎其微,因為很可能就這樣失去生命,所以她萬分著急,生怕疼愛她的老父親承受不住這種悲傷的折磨,所以決定盡快生下一個和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陪伴父親度過晚年。

多麼簡單的心願,但是要達成並非容易的事。

即使生命像風中殘燭,她還是懷抱一絲對愛情的憧憬,她愛言後軍這麼多年了,如果要生下一個和她血脈相連的孩子,那孩子的父親非言後軍不可,於是,她積極地闖進他的生命中。

他可以不愛她,因為愛了並不會得到幸福的結果,他對她如何冷淡、不諒解都沒關係,反正時間一到,就是她徹底從他生命中消失的時候,她從他身上帶走的,只是屬於她人生中一段愛情的甜蜜回憶,是她一相情願或他並不希罕都無所謂,她真心愛過他就足夠了。

「原來你挺笨的。」言後軍伸出手,在她的髮頂上輕撫。

喻福曦有些吃驚,以不敢置信的目光抬頭望著大掌的主人。

「為什麼要這麼悲觀?既然不是太嚴重的疾病,現在醫學發達,你應該樂觀一點,積極求醫,痊癒後仍然可以好好追求你想要的愛情,像這樣草率的結婚,只怕將來有一天你會後悔。」言後軍對她笑道。

喻福曦定定望著他臉上溫柔的笑容,難得見他如此柔情的一面,那份溫暖烘熱了她的眼眶。

她苦笑著問:「你是不是很同情我?」

他笑而不答,但是從他對她改變了態度來看,答案已經非常明顯,若不是因為同情,他們之間的相處又怎麼可能解套?

但是對她而言,即使是同情也沒關係,至少她得到他友善的對待,他的關心總是能適時的給予她力量,彷彿對抗病魔也不再那麼可怕了。

他以為她是因為心臟病才夢想結婚,但她多麼想告訴他,不管有沒有生病,嫁給他仍然是她唯一的心願。

「我只是用將心比心的角度看待。我學習做甜品,也同時學會觀察人們品嚐甜品後的每個表情,揣測他們喜歡的口味,進而調整自己做出來的每道甜點,使它們符合人們心中渴望的味道,也許是一種幸福,也許是一種滿足。若要說同情你,不如說我是試著理解你。」

「呵呵,你用甜點比喻我呀?是不是表示我很可口?」喻福曦蒼白的臉上漾起一抹頑皮的笑意。

「錯,是用吃甜品的人的心情比喻你。」他糾正道。

她聽話老是聽不懂重點耶,但看見她能說能笑,他其實可以別跟她太過計較……言後軍發現,愈是和她相處,他愈是心軟。

本來覺得她無理的要求實在可惡,但看見她被惡夢般的童年往事糾纏,他實在於心不忍,現在又知道她是因為有心臟病才會急著結婚,應該是想實現身為女人最大的夢想,一切都情有可原,他便不再生氣了。

他又想到,喻春承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兒,本來就寵她,知道女兒的健康狀況不佳,一定更順著她,因為這樣的苦衷而寵溺子女的父親,似乎也不那麼可惡了。

忽然想到什麼,言後軍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道:「告訴我你家的電話號碼。」

「我家?你打電話到我家去做什麼?」喻福曦有種不好的預感。

「把你的情況告訴你父親……」

「不!」她伸出雙手迅速覆住他拿著手機的手,阻止道:「不可以!千萬不能讓我爸爸知道。」

反應這麼大?言後軍有點被她的大動作嚇著,不禁愣了愣。

「別看我爸爸這麼一個大男人,又曾經是呼風喚雨的黑道大哥,你不曉得他有多愛操心。」喻福曦急忙解釋道:「自從知道我健康狀況不好,他比一個母親還脆弱呢,動不動就哭哭啼啼,很怕我有什麼萬一,如果讓他知道我在這裏昏倒,他很快就會搭專機飛來找我了。」

當初她不知費盡多少唇舌,才說服父親勉強答應讓她和言後軍兩人單獨來法國蜜月旅行。

「這麼嚴重?」言後軍吞了口口水,很難想像黑道大哥像個女人般哭哭啼啼的畫面。

「嗯,他很愛我,為了我已經不知道白了多少頭髮,所以幫我隱瞞吧?」她央求道。

「好吧。」言後軍欲收回手機,才注意到她的雙手緊緊覆住他的手,他的心跳忽然快了一拍,覺得難為情。

他是怎麼了?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總是來得突然,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麼。

言後軍抬眼看著她帶著笑意的臉,此刻卻已經不覺得她的笑容令人討厭了,反而衷心希望她能一直這樣笑著,開心、平安地笑著……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7-10 07:43 PM

第六章

「你看這張,你都翻白眼了啦!」

喻福曦與言後軍分享著相機裏的照片。裏面有許多他們的合照,對她來說極為珍貴。

「我終於知道我受歡迎的理由,原來我翻白眼還是挺帥的,哪像你這張,臉都歪了,哈哈,好醜。」言後軍自吹自擂道,還不忘貶她幾句。

「你最好小聲一點,說這麼自大的話,小心別人聽見了會笑你。」然而別人還沒笑,喻福曦已先開心地笑了。

言後軍單手撐著臉,側身望著她。她那白裏透紅的臉蛋,讓人真想伸手輕捏一下。

「別人如果笑了,一定是不小心看見你這張醜照片。」

坐在返國的飛機上,他們兩人有說有笑,像認識很久的好朋友。喻福曦心底不禁感歎時光匆匆,原本打算藉兩人的蜜月之旅達成目的,可是兩星期的蜜月之旅好像有點短暫,但最大的收穫是他們的關係變得友好,她不再是他的敵人了。

當他們回到台灣,入境大廳已經候著迎接他們的人馬。

帶頭的人是喻磷,他面無表情地坐在一群人高馬大的黑衣人中央,顯得威風凜凜。

看見喻福曦和言後軍出現,喻磷慢條斯理的站起身,拿出手機撥電話向要務在身、遠在日本的喻春承報告。

言後軍推著行李和喻福曦一同入境,看見這幕接機的陣仗,他心底歎氣,沒忘記他娶了一位黑道大哥的千金。

他揶揄道:「一定要這麼招搖嗎?」

「我明明跟爸爸說過不要這樣了。」喻福曦也一臉受不了的表情,直瞪著喻磷。

「歡迎回來。」喻磷將手機收進口袋裏,打招呼的聲音如同面無表情的他,不帶任何情緒起伏。

喻福曦淡掃眾人一眼,歎了口氣道:「你教他們先回去啦。」

喻春承不在,喻福曦的話就是聖旨,因此喻磷便要他們先走,只留下一個手下負責搬行李。

喻福曦回過身對言後軍說:「我們走吧。」

言後軍看了喻磷一眼,不習慣對方如此強硬的作風,本來想拒絕他們效勞,但是對上喻福曦一雙會笑的眼眸後,他決定暫時妥協。還是忍讓一下吧,為了讓她開心,就勉強配合,當作是行善。

但言後軍沒料到,必須勉強配合的不僅如此。

喻磷載他們前去的地方,不是言宅也不是喻宅,是一幢位在陽明山上的別墅。

「這是怎麼回事?」言後軍疑惑地問。

「我也不知道。」喻福曦搖搖頭。

正當兩人滿臉不解時,言彰義和曲佳嬿突然打開門,從別墅裏走出來歡迎他們,順便替兩人解答。

「這房子是我們買下來當你們婚後的新居,喜歡嗎?」

「媽!」言後軍大聲抗議。這會不會太離譜了?為什麼結婚後就要他搬出家裏?

曲佳嬿對兒子充滿意見的表情置之不理,逕自挽著喻福曦的手往屋裏走,當她像親生女兒一樣疼愛,相形之下,言後軍反倒像是外頭撿回來的。

「你看看,這房子有三層樓,四個大房間喔,客廳還是挑高設計,一走進來就覺得很寬敞吧?不但環境清幽,又有很大的庭院,天氣晴朗的晚上可以坐在庭院裏賞月、看星星呢。」

曲佳嬿開心地帶著喻福曦到處參觀,言後軍急急地跟在她們後頭,想說些什麼,卻找不到機會開口。

「真的很漂亮呢。」喻福曦由衷讚歎道:「這是一間很棒的房子,住在這裏肯定天天都心情愉快。」

看著她清麗的笑顏,聽見她開心的語氣後,原本一直想要插話抗議的言後軍忽然愣了愣,滿肚子焦慮的情緒竟然瞬間平息了。

住在這間可以讓她天天都會心情愉快的房子裏,對她的病情也會比較有幫助吧?山上空氣清新,應該很適合心臟不好的人居住……言後軍完全沒發現自己已經忍不住為她設想許多。

「呵呵,就知道你會喜歡這房子。」曲佳嬿笑嘻嘻地回頭,對上兒子的眼後,不客氣地斂起臉色,抬高下巴問:「有意見嗎?覺得不好的話……」

「還不錯,很寬敞、很舒適。」言後軍以讚美打斷母親警告的話語,成功地讓她不悅的表情轉為驚詫。

「你喜歡?」曲佳嬿好意外。

言後軍聳聳肩,笑了笑。

他這配合的態度讓言氏夫婦更加意外。眼前這個笑容滿面的人當真是他們的兒子?

然而,一旁的喻福曦無法不感動,她知道言後軍最不願意受人支配,即使是安排他住進如此美麗的房子,他也不可能輕易妥協,如今他是因為她,才勉強答應吧?

看見喻福曦抿唇不語,言後軍就知道她已經明白他的心意。其實這不過是舉手之勞,他當她是朋友,為她盡點心力不算什麼,其實她不必用那麼感動的目光盯著他瞧。

言後軍回以一記無聲卻溫暖的微笑,逕自提起行李往樓梯走去。

「房間在樓上吧?我把行李提上去。」

「呃,是呀。」看著兒子上樓後,曲佳嬿趕緊跟丈夫竊竊私語道:「怎麼了?他好配合喔。」

「嘿呀,我也嚇了一跳……」

喻福曦不禁莞爾。她望向窗外愜意的綠景,心裏滿是溫暖。

言後軍呀,教我怎麼能不感到幸福呢?

她笑了,真心真意地想守住這幸福的滋味。

晚上,喻福曦親自泡一杯熱牛奶,小心翼翼端到言後軍房門前,伸手輕敲兩聲,等他開門。

言後軍大方地將主臥室讓給她,選擇住進隔壁的客房。

他們兩人都是夫妻了,卻還要分房睡,想起來真是空虛呢。

但是喻福曦也只敢在心裏感歎,她怎麼好意思明說呢,而且就算說了,也只會換來他一記白眼和冷笑吧?

她知道他心裏是怎麼想的──反正才一年,他可以勉強接受。雖然是出於同情,但是他願意如此委屈自己,真的讓她很感動,所以,就算無法得到他的愛情,她也希望能為他做些什麼,希望多少能彌補她的自私對他造成的影響。

見房門開啟,喻福曦立刻端高手中的馬克杯,笑臉迎人地說:「我幫你泡了一杯熱牛奶,喝了會更好睡喔。」

「謝謝。」言後軍笑了笑,接過她手中的馬克杯。當杯子接近唇畔,他立刻聞到香濃的奶香。

呵,真是善解人意。他一邊端著熱牛奶喝,逕自轉身走進房裏,繼續整理的工作。

喻福曦很自然地跟在他身後,一起進入他的房間。

她東瞧瞧,西看看,對他整理東西很感興趣。

「你還沒整理好呀?」她好奇地問。

「嗯,我不知道我爸媽把我的東西全搬過來了。」他失笑道:「好像當我真的要永遠搬離家裏似的。」

言下之意,他搬來這裏住只是暫時?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樣,唉,她被他同情得很徹底嘛!

喻福曦心底悄悄升起一絲淡淡的難過,但是她佯裝不在意。

「好多美食雜誌喔。」她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走到書架前,隨手拿出一本美食雜誌翻閱著,接著像發現新大陸似的驚叫一聲,「哇!這裏面的甜點看起來都好好吃!」

「你喜歡哪一道?」言後軍問道,端著熱牛奶靠近她身後。

「很難選耶,每道甜點都好有特色,不過我覺得這個……啊!」她捧著雜誌轉過身,突然發現和他距離過近,冷不防嚇了一跳。

言後軍倒是非常鎮定,嘴角噙著一抹饒富興味的笑,一邊喝著熱牛奶一邊愜意地瞧著她,覺得她嚇著的反應很可愛,甚至覺得因為這樣就嚇到她還挺有趣的。

「哪個?」他故意挨近她,假裝要看雜誌上的內容。

喻福曦頓時心跳加速,但是和之前心臟病發作的前兆不同,這次心跳加速沒有任何痛苦的感覺,只有滿滿的悸動。

「這、這個……」她將雜誌捧高,推向他,隨手指著上頭的一張圖片,心慌意亂,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言後軍看了圖片一眼,挑眉問道:「烏骨雞?」

「啊?」喻福曦倏地抬頭看向他,將雜誌收回面前,臉上充滿疑惑。「哪來的烏骨雞?我剛沒看到……」

「哈哈哈……」她的反應竟然這麼可愛?言後軍不客氣的笑彎了腰。

這本是專門介紹甜品的雜誌,哪來的烏骨雞?

喻福曦將雜誌合起,單手叉腰瞪著他,知道被他騙了,但其實並不生氣,看他笑得開心,她的心情也變得輕鬆,一掃方才心中小小的鬱悶,真心露出笑容和他互視。

「你也會整人嘛。」她故意嚇他,「我很愛記仇,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你等著。」

「好好好,我等你。」言後軍呵呵笑道。「不過,在你報仇之前,牛奶我喝完了。」

「所以?」

「所以,」他將空杯交到她手上,理所當然地說:「你可以先把杯子洗一洗。」

「壞男人。」喻福曦笑罵道:「對你好就得寸進尺了?我們還是新婚耶,已經這麼會欺負人了?」

嘴上雖然抱怨著,但她還是接過他手中的空杯,很滿意他喝完了她親手泡的熱牛奶,為他洗杯子也甘之如飴。

「跟你開玩笑的,杯子放著,等一下我會洗。」言後軍伸手輕撫她的髮頂,動作自然得像對待家人一般。

「我也是跟你開玩笑的,洗杯子又沒什麼。」喻福曦並未離去,因為她很捨不得離開他,想要與他寸步不離。

看他將個人物品一一整理好,不難看出他有條不紊的個性。

「突然要你搬來這裏住,你一定很不習慣吧?」她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實心裏對他是有點感到抱歉的。

「自從你出現之後,不習慣的又何止搬來這裏住?」

但話一說出口,言後軍就後悔了。

他回頭看向她,果然,她臉上原本洋溢的笑容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複雜的神色,彷彿是一種傷心。

「我沒別的意思。」驚覺自己說錯話,他著急地想解釋,一時之間卻找不到適合的字句。

「嗯,你說得沒錯。」喻福曦苦笑著承認,「我讓你不能習慣的事很多,搬來這裏又算什麼,對吧?」

她怎麼可能不清楚自己造成他多大的困擾呢?其實她並不想這樣,但是……她伸手輕輕按在左胸口。這顆不爭氣的心臟呀,只能讓她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悄悄歎息。

「我不是那個意思……」

「哎呀,別說這個了。牛奶好喝嗎?我加了一點點香草喔,所以喝起來應該特別綿滑順口吧?」喻福曦努力轉移話題,就怕再說下去,她只會覺得自己更卑鄙,根本不值得同情。「明天要開始上班了,喝完牛奶就趕快上床睡覺吧,這樣才會有精神,我先去洗杯子了。」

她轉身就走,急著要離開他的房間,不希望氣氛變得更尷尬。

「福曦!」

言後軍喊住她,跨步向前,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扳回她的身體。

她回過身來,嘴角雖然微笑,卻刻意避開他的目光。

「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生氣。」剛才她那雙彷彿受傷的眼神讓他不安,心底異常在意。

言後軍責怪自己,為什麼會衝口說出這種話呢?明知道她有苦衷,因為心臟病才想趁早圓夢,他也暗自決定好好成全她了,竟然還說出如此小心眼的話,真不像個男人。

喻福曦感覺出他的緊張和在意,失落的心情稍微撫平了些。

她想,她還真是一個樂觀的人,對沒有希望的愛情總是抱持如此開朗的態度,知道他不愛她,也不可能愛她,但是能感受到他對她一點點的好、一點點的在意,就可以讓她渾身充滿力氣。

言後軍在她身上發揮的愛情魔力,真的好神奇。

「我憑什麼生氣呀?」見他一臉緊張的模樣,讓她忍不住笑了出來。「你沒說錯,我出現後,你的生活立即大亂,一大堆事情煩著你,現在你不但願意成全我的夢想,和我過短暫的婚姻生活,也不計較我害你被迫搬出家裏,我感動都來不及了,哪會生氣?」

言後軍望著她開朗的表情,不相信她真的沒事,剛才他明明看見她的眼神變得憂鬱,那是認識她以來,他從沒看過的受傷神色。

「真的沒事?」

「當然沒事。」她再三保證,眨了眨靈秀的大眼,帶點淘氣地反問他,「呵呵,你……好像很在意我?」

天曉得她是壓抑著多快的心跳說出這句半挑逗的話,因為太不正經,讓她覺得好害羞,可是卻避不開他深邃的目光。

「很在意。」言後軍情真意切地說:「我把你當成朋友,當然在意你的感受,如果有不小心傷害到你的地方,我跟你道歉。」

他的坦白,頓時震住喻福曦的思緒。

明知道他不是那個意思,她還是忍不住因為他這幾句話而激動。雖然他性子急又脾氣硬,但是那顆比任何人都還善良的心什麼也比不上,善解人意的他,已經深深進駐她心裏,誰也無法取代。

喻福曦含情脈脈地注視著他,握住杯子的手不自覺地用力,突然覺得有點渴。眼前的他,正以關心的眼神看著她,像陽光,溫暖地蒸發她心中不為人知的憂傷,好像真的只要有他在身旁,什麼病都痊癒了。

她垂下臉,因為感受到他的重視,唇畔不禁漾起淺淺的笑痕。

忽然間,全身像充滿了勇氣,她握緊手中的杯子,抬頭迎視他的目光,衝著他綻出一抹粲笑,然後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唇。

溫熱的觸感充滿迷人的情調,雖然擁有得如此短暫,卻足以成為令她貪戀一輩子的甜蜜記憶。

言後軍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親吻震懾住了,頓時無法動彈,腦子裏一片空白,僅有鼻息間充滿她誘人的香氣,心跳無法控制地瘋狂躍動,要不是她的唇早一步離開了他的,下一秒,恐怕他就要伸手將她攬進懷裏,恣意向她索愛,像一頭失控的野獸!

「晚安。」喻福曦臉頰發燙,抿唇而笑,不敢再瞧他一眼,低著頭轉身離開,心慌意亂地下樓去。

言後軍愣愣地看著她消失在樓梯口的身影,忽然俊臉通紅。

她的親吻像火焰,灼熱了他的慾望,讓他清清楚楚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麼。

他火速關上房門,單手抵額,心跳飛快,呼吸瞬間變得急促,好像他才是有心臟病的人,嚴重心律不整。

他們……竟然接吻了!最令他震撼的是,他居然呆若木雞,忘了反應,不但沒有拒絕,現在一顆心甚至動盪得厲害!

他是怎麼了?

這一夜,由於喻福曦一記冷不防的親吻,言後軍苦嘗失眠滋味。

言後軍的四大副手倪同、林決、卓友和顏心,各自叉著腰,揚起下巴,踩著傲慢的步伐緩緩走近言後軍,毫不客氣地上下打量著他,然後同時從鼻孔哼出帶著曖昧之意的聲音。

「軍哥,新婚生活很美滿吧?」倪同率先開口。要不是看老大一臉好氣色,他哪敢隨便提這種私事。

「軍哥,你太不夠意思了!好歹我們也認識這麼多年,你應該邀請我們參加婚禮呀。」林決埋怨道。

顏心則是一臉惋惜地說:「這麼帥的男人結婚了,唉,雖然值得恭喜,但是感覺我好像失戀了。」

倪同嘻皮笑臉地湊近顏心身旁說:「別難過,還有我不是嗎?」

「你?」顏心忍不住扔下一記白眼,冷哼道:「算了吧。」

卓友開心地提議,「軍哥,不如找一天請嫂子一起吃頓飯,大家認識一下吧?」

「我同意!」顏心對偶像的另一半實在充滿太多好奇,聽見卓友的提議,立刻大聲附和。

「很好。」言後軍只說了兩個字。

「你同意?那擇期不如撞日,不如就……」

「同意什麼?」言後軍放下手中的報表。因為滿意資料上的數據,所以心情很好,微笑看著他們四人。

「呃,和嫂子一起吃飯啊。」搞什麼?原來剛才軍哥在看報表,根本沒在聽他們說話。「既然是我們的嫂子,總該介紹給我們認識一下吧?以後還是要見面嘛。」

言後軍微愣,立刻隱去臉上的笑容,神情稍顯不自在,避開話題道:「我不在的時候,你們推出的新甜品銷量不錯,顧客反應如此熱烈,可見你們很用心,今天下班後,我請大家吃飯當作獎勵。」

聞言,四人面面相覷,覺得老大的反應太奇怪了,牛頭不對馬嘴,好像有避開話題的嫌疑喔。

倪同接收到其他三人強烈的眼神暗示,雖然百般不願意,但又敵不過好奇心作祟,只好往前跨一步,硬著頭皮開口:「軍哥,我們想……」

「等等,我接個電話。」言後軍從口袋裏拿出正在震動的手機接聽。「餵?」

「正在忙嗎?」喻福曦柔和的聲音從手機另一端傳來。她心情不錯,聲音裏帶著笑意。

「不忙,呃……」言後軍轉過身去,背對所有人,刻意壓低音量說話。「怎麼了?」

聽見她的聲音,他便不由自主想起昨晚的親吻,心跳變得紊亂,耳根子開始發燙。

「今天我會準備晚餐喔,等你下班回來吃飯。」

「呵,看不出來你懂料理。」他真感到意外。

「哼,讓你看不出來的事還多著呢。」喻福曦得意洋洋地說,語氣裏有著小小的驕傲。

「好,我下班就回去品嚐你的廚藝……」

忽然明顯感覺到背後八道強烈的目光,言後軍匆匆忙忙結束通話。

「所以,」倪同搔了搔後腦勺,替言後軍作出結論,「我們今天下班後的飯局取消了?」

「咳!」言後軍輕咳一聲,不好意思地說:「我改天再請你們吃飯。」

「沒關係啦。」林決曖昧地笑著,「嫂子大展廚藝,當然很令人期待,如果我們也有口福吃到就好了,哈哈!」

他們四人笑成一團。雖然老大刻意壓低音量講電話,但是有心人耳朵尖,字字句句都聽得清楚,他們從沒見過老大面紅耳赤的模樣,看起來好不害羞,可見夫妻倆感情很不錯,如此一來,他們就不必擔心了。

「軍哥!」許經理慌慌張張從外頭進來,臉色頗為沉重。「外頭有個姓李的記者找你。」

往常,言後軍絕不會理會這種突然找上門的媒體記者,但是此時此刻的氣氛實在令他尷尬,不知道該怎麼跟眾人解釋他和喻福曦的婚姻關係,索性答應和對方見面,拿它當作從四名副手面前遁逃的借口。

「又是他?真是不死心耶。」倪同大概知道來者何意。「應該又是為了『那件事』吧?」

顏心不以為然地說:「軍哥秘密結婚的事沒人知道,大家理所當然以為他和翁小姐還在交往囉,拍到那種照片,通常都會找當事人求證,但軍哥應該不在意吧。」

「聽到軍哥結婚的消息,我還嚇一跳,本來也以為軍哥是因為遭到感情上的背叛,受到太大的打擊,才會突然跑去結婚,現在看來應該不是這樣。」林決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顏心笑道:「本來就是嘛,軍哥條件這麼好,哪個女人捨得背叛他?一定是嫂子魅力無敵,才能從翁小姐身邊搶走言太太的寶座。」

他們熱切地討論著,對素未謀面的「言嫂」充滿好奇和無限幻想,真希望能趕快和她見上一面!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7-10 07:44 PM

第七章

當喻福曦將最後一道菜餚端上餐桌,點燃增添氣氛的蠟燭後,她深吸呼一口氣,滿意地笑了。

準備這一桌的家常菜,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對她這種完全不懂料理的人來說,簡直難如登天。

餐桌上全是言後軍愛吃的料理,她不是神,當然沒那麼厲害,可以猜到他的胃口,所以她特地打電話請疼愛她的婆婆曲佳嬿來幫忙。

喻福曦整個下午都在廚房裏作戰,曲佳嬿只在一旁負責口頭指導,不管洗菜、挑菜、切菜、做菜,喻福曦都親自動手,失敗了就重頭再來,一遍又一遍,味道不對,仍然是重頭來過,毫不馬虎。

雖然過程中她白皙的雙手不慎被熱油燙傷好幾個地方,但只要想著言後軍會有多驚喜的表情,一切便不以為苦。

喻福曦將手按撫在左胸口上,感謝這顆生病的心臟仍然爭氣地維持跳動,更清楚的明白它是為了誰而跳動著。

她真的很高興有機會親手為他下廚做這頓飯,已經迫不及待想看見他又驚又喜的表情了。

門鈴響起,她開心地跑去開門,以為是言後軍忘記帶家裏的鑰匙,然而門一打開,外頭的人卻是喻磷。

「是你呀。」她的表情明顯充滿了失望。

「隨便開門很危險。」

「我以為是後軍回來了。」她失笑,忍不住揶揄道:「有你緊迫盯人,哪會有什麼危險?」

「康叔找你。」喻磷沒有反駁,逕自說明來意。

喻福曦扳著手指算一算日子,點點頭道:「嗯,定期檢查的時間到了,我會打電話給他。」

喻磷忽然抓住她的手,拉到眼前仔細瞧著,看見那白皙、細緻的皮膚上多了幾處紅痕,他不禁眉宇微蹙。

「你受傷了?」

「我今天學做菜,笨手笨腳,不小心被油噴到的,等會兒抹點藥膏就好了。」她將手收回來,笑他大驚小怪。

「我請康叔來替你包紮。」

「不用、不用。」她連忙拉住喻磷,不禁莞爾,差點以為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老爸。「這又沒什麼,你千萬別學爸爸勞師動眾喔。」

聞言,喻磷向來冷峻的臉難得出現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我真的沒事,你千萬不要告訴爸爸,不然他又要飛奔回來了。」

喻福曦慎重地交代過後,才讓喻磷離開,接著,她又坐回餐桌旁癡癡等待。

時間逐漸流逝,言後軍仍然不見人影,滿桌的菜都冷掉了,她有點著急,撥打他的手機,卻轉入語音信箱,更令她感到不安。

眼看牆上時鐘的指針都快指向十二點,他仍然沒有回來,菜全涼了,驚喜也泡湯了,難道他忘記他們的約定嗎?她還特地打電話約他呢。

喻福曦吹熄燭火,心裏失望又無奈。

午夜時分,玄關傳來聲響,她立刻精神大振,奔至客廳迎接,卻看見喝到醉醺醺的言後軍,他甫進門,她便聞見酒氣衝天。

「小心!」她趕緊上前扶穩他搖搖晃晃的身子,擔心地問:「你怎麼喝這麼多?」

酒精讓言後軍頭昏腦脹,但是他沒忘記今晚藉酒澆愁的原因。

想起來就覺得好嘔,好像他多窩囊,分明是不願意做的事,卻硬生生被逼著點頭答應,最後他得到了什麼?

「你到底怎麼了?忘了今天我要大展廚藝嗎?」喻福曦小心翼翼地扶他到沙發上坐下。

「呵……你……就好了……」他含糊地開口。

透過迷濛的視線,眼前的一切已然模糊不清,更遑論能清楚看見她的臉,但是他不會聽錯她的聲音,是喻福曦沒錯,是她沒錯!

「你說什麼?嗯?」她伸手撫摸他熱燙的臉頰,動作溫柔,定定看著他,眼底儘是關心。

言後軍辛苦地抬起手指著她,雖然在笑,神情卻很苦澀。

「酒量這麼差還敢喝這麼多?」她笑著歎息一聲,像哄小孩似的這麼說。

不料,接下來卻聽見他說出足以令她心痛至死的告白──

「喻福曦……」他喊著她,心碎地道:「沒有你就好了!」

這句話猶如平地一聲雷,徹底震懾了她。

她的心臟確實病得不輕,連他一句醉話都可以讓她的心口痛得如此厲害。

喻福曦僵硬地扯動唇角,忍不住問了句,「你……說什麼?」

不應該想哭的,這沒什麼呀,又不是像往常那樣作了可怕的惡夢,這樣哭哭啼啼太丟臉了,可是……為什麼這感覺比作惡夢還令人徬徨?甚至更想用眼淚來宣洩傷心。

「發生什麼事了?」喻福曦沒發現自己說話的聲音是顫抖的。「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可以跟我說。」

言後軍扯著嘴角,似笑非笑,從外套內側的口袋裏抽出一個信封扔到她面前,瞇眼看著她,好奇她臉上會有什麼表情,但視線卻已經完全失焦。他頭眼昏花,覺得難受,索性閉上眼,不想理會了。

他心情惡劣的答案就在信封袋裏。喻福曦伸出手,顫巍巍地抽出信封袋裏的幾張照片,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幾張照片是偷拍的,上頭的女主角她見過,是翁斯琪,一臉甜蜜的笑容,和身旁的男伴極為親暱,相依相偎,十指交扣,不難看出他們正在熱戀中。

喻福曦……沒有你就好了!

看見照片的這一刻,她完全明白了。

是呀,如果沒有她,他和翁斯琪根本不會分手,他們會穩定的繼續交往,然後攜手度過他們的下半輩子,都是因為她這個攪局者出現,才破壞了他原本平靜的生活,包括他的愛情……

約定好一年的短暫分手,翁斯琪卻先背叛了,言後軍生氣難過是應該的,會怪罪她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喻福曦默默地將照片收回信封袋裏,抬頭看著他閉著雙眼的臉龐,緊抿唇瓣,不敢哭出聲音。

她不是因為覺得委屈才傷心流淚,而是看見他痛苦的折磨自己,深深為他感到不捨。

一開始,她只想到自己,完全沒有考慮他面臨的處境,還以為自己有本事讓他開心,原來她帶給他的傷害這麼大!

他願意同情她,勉強和她過這一年的婚姻生活,但是她卻沒有誠實地告訴他,其實和他結婚是另有目的。

三年前,她開始出現不尋常的心絞痛,發作的次數隨著時間不斷增加,到醫院診斷時,被初判為二尖瓣膜脫垂症,但是情況逐漸不樂觀,她甚至常昏倒,最嚴重的一次暈倒住院後,主治醫師發出病危通知,她的心臟功能已經受到極大的損害,必須換心。

以她父親的能耐和廣大的人脈,安排她做心臟移植並非難事,偏偏她的血型特殊,想找到適合的移植心臟非常困難,機會微乎其微,她早已命在旦夕。

她的生命如此受威脅,父親為她流淚痛哭,憎恨自己無能,是呼風喚雨的黑道大哥又如何?竟然救不了最寶貝的女兒……

喻福曦抬手拭去臉頰上的淚水,含情脈脈地望著已經睡著的言後軍,心痛的同時卻也感到幸福,心裏好矛盾。

其實她並不怕死,但是一想到自己離開後,疼愛她的父親會多麼傷心寂寞,不知是否能獨自承受失去她的痛苦,她就寢食難安。

她真不肖,居然讓父親必須面對這樣殘酷的事,為了彌補父親,她唯一想到的方法就是將自己的血脈傳承下去,希望她的孩子能代替她,好好陪伴她父親安度晚年。

「後軍……」喻福曦輕聲喚他,緩緩靠在他的胸膛上,傾聽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對不起,請你原諒我愛你。」

她希望能和心愛的男人生下孩子,所以她違背良心,不擇手段爭取這一年的婚姻生活,私心希望能擁有他的孩子,還能在生命的最終享受到夢寐以求的婚姻生活。

可是,看見他因為女友的背叛而如此痛苦,她發現自己原來做錯了,將自己的快樂建築在他的痛苦上,難道她真能獲得快樂?不,一旦他不快樂,她又怎麼可能快樂呢?

喻福曦抬頭吻他,像和他一起喝了那些酒,腦子開始有些暈眩,因為眼淚的洗滌,她的視線也模糊了。

她在心中不斷跟言後軍道歉,因為,她只想著如何彌補父親的傷痛,卻沒想到要如何補償對他造成的傷害。

「真的很對不起……」

溫熱的水流過言後軍精壯結實的身體,順著肌肉的線條滾落。

喻磷眼神極冷,面無表情地動手衝洗這副爛醉如泥的身軀,忍不住蹙眉,不是嫌棄躺在浴缸裏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而是他背後隱隱約約傳來的低泣聲扯痛了他的心。

喻福曦佇立在喻磷身後,手臂環抱著微微顫抖的身子。她不該哭的,卻還是忍不住傷心。

言後軍醉了,而且醉得厲害,剛才吐了一身,她不知道如何是好,滿心慌亂的她只好向喻磷求助。

當喻磷一邊沈默地替言後軍清洗身體時,還可以聽見言後軍傷心的夢囈。

「沒有你……就好了……」

字字如針,紮進喻福曦脆弱的心臟,痛得她掉淚,但是她不怪他,真的不能怪他,是她咎由自取,她沒有資格說痛,因為更無辜的人是他。

她愛他就好……當初她憑什麼這麼自以為是呢?他不愛她,這樣的婚姻合約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她怎麼會覺得他的人生被擾亂後,還能恢複往常呢?她好自私!

喻磷替言後軍洗好澡,換上睡衣,讓他安穩地躺在床上後,忽然回頭定定地看著淚流滿面的喻福曦,難得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要我揍醒他嗎?」

喻福曦搖頭,伸手擦拭眼淚,露出一抹苦笑道:「他沒有錯,該挨揍的人是我才對,是我造成他的痛苦……」

她語氣中透露出的不捨,讓喻磷又恢複以往的沈默,悄悄握緊拳頭,無法給她任何安慰。他只是為喻家賣命的一分子,沒有其他資格,更不能踰矩,喻福曦的眼淚,不是他能親手為她拭去的。

「這件事不要讓我爸爸知道,他只是喝醉了,等他醒來後就沒事了。」應該會沒事吧?雖然這樣說像是自我安慰,但她也只能打起精神面對現實。

喻磷點點頭,一句話也沒有說。

待喻磷離開後,喻福曦坐上床沿,無聲地啜泣,久久不能自已。

黑夜中,屋外一道暗影在慘淡的月光下一掠而過,無聲無息,猶如鬼魅。

這詭譎的狀況教傷心的喻福曦未能察覺,更失去防備,種下了危險的種子……

言後軍從宿醉中甦醒,發現自己正躺在房間的床上。

勉強坐起身後,他先是閉了閉眼,又發現自己身上穿著睡衣,整個人從頭到腳乾淨舒爽,像洗過澡一樣。這是怎麼回事?因為莫名其妙又深感吃驚,所以宿醉所帶來的不適消失了許多。

「睡得好嗎?」

聽見喻福曦的聲音,言後軍猛然抬頭,看見她坐在窗邊的椅子上。

那一頭蓬鬆的鬈發在早晨的陽光下像會跳舞似的更顯生命力,她臉色蒼白,但是動人的微笑仍然存在,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著他剛睡醒的樣子,讓他忽然覺得好糗。

「你……怎麼會在這裏?」接著他發現,自己似乎問了個很蠢的問題。

果然,喻福曦聽了之後,忍不住抬起手捂嘴而笑。

「你喝醉了,我在這裏照顧你呀。」她指了指腦袋,問:「你都不記得啦?」

老實說,他只記得自己喝了很多酒,在還有意識時買單,搭出租車回家,然後就沒印象了。

喻福曦單手撐著臉頰,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笑著說:「你回來後吐了滿身,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清洗乾淨呢,呵,喝醉的人還真幸福,什麼都不記得了。」

「你……」言後軍驚詫地看著她,又審視自己一身乾淨的睡衣,不敢置信地問:「你幫我洗澡?」

看他一副像遭受天大打擊的模樣,喻福曦笑得更開心,甚至不客氣地笑出聲來,被他瞪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斂住笑意。

「我只是嚇嚇你啦,是喻磷來幫你洗澡的,我才沒那麼大的力氣可以搬動你呢。」她實話實說,只是隱瞞了自己是默默流著眼淚看著喻磷替他清洗。

「你讓他……幫我洗澡?」想到是那個冷冰冰的男人替他洗澡,言後軍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還嫌棄呀?誰教你要喝得不省人事?不喜歡,以後就別學人家喝酒澆愁,免得落得任人宰割的下場。」她笑他,像個沒事的人似的,任誰也看不出她真正的情緒。「我已經做好早餐了,你梳洗好後就下來吃吧。」

說完,喻福曦便起身離開。

喝酒澆愁……言後軍不禁愣坐在床上。

這時,他發現床頭櫃上放著一個眼熟的信封袋,一顆心突然跳得厲害。

該死!他想起來了──

瞬間,言後軍嚇得完全清醒。

怎麼可能這麼平靜?

言後軍收拾著模具,忍不住分心揣想喻福曦心中的想法。他工作時向來是認真嚴謹的,但此刻卻控制不住思緒,不斷想起她,腦子裏全是她的身影。

他已然想起,昨晚他喝了不少酒,回家後衝動地對她口出惡言,態度很差,可是今早她卻隻字未提,不但照顧酒醉的他一整晚,還特地為他準備早餐和解酒湯。

他說了那麼過分的話,她真的無動於衷嗎?讓他更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在意她的感受,更勝翁斯琪情變所帶來的打擊……

這時,顏心哼著輕快的曲子走進烘焙室,言後軍想也不想便開口喊住她。

「什麼事?軍哥。」

言後軍先是面有難色,然後才吞吞吐吐地說:「有個問題……我想你是女生,你的意見可能比較準確。」

「喔?」難得可以擔任軍哥的心靈導師,顏心整個人變得熱血,精神都來了。「有什麼問題你儘管問呀。」

「呃,是這樣的……」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說:「這是發生在我朋友身上的事,他為這件事非常困擾,不知道怎麼解決才問我,但是因為我也是男人,也不知道怎麼……」

「停!」顏心嘴角微微抽搐,心想,有沒有這麼此地無銀三百兩呀?「呵呵,總之就是你朋友的困擾嘛!」

「沒錯!」言後軍嘿嘿幹笑兩聲,繼續道:「我朋友的脾氣不是很好,但是他老婆很愛他,所以非常包容他。昨天,我朋友喝醉回家,酒後失言,好像跟他老婆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照理說……應該挺傷他老婆的心,可是他老婆卻什麼都沒說,仍然對我朋友很好,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不知道他老婆心裏是怎麼打算的?還是她真的不在意?」

「怎麼可能不在意!你是傻子嗎?」

「傻子?」

「呃,對不起,我說得太快了。」顏心抱歉地笑了笑,趕緊替他分析道:「女人是世上最複雜的動物了,往往可以為所愛的人忍氣吞聲。心裏難受卻不吭聲,還裝得若無其事,一定是因為她太愛這個男人了!」

聞言,言後軍著實一震。可是,他驚訝什麼呢?這個答案他心底很清楚不是嗎?

就是因為知道喻福曦多麼喜歡他,處處忍讓,儘管他酒後失言,傷害了她,但是她仍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那般,繼續對他好,才令人覺得良心不安哪!

「所以……」顏心以手指輕點下巴,認真地思索著。

「所以怎麼樣?」

顏心忽然定定地看著他,目光炯炯有神地說:「如果覺得對她抱歉,就彌補她吧!有時候直接道歉比不上一些貼心的補償動作,女人嘛,誰不喜歡浪漫?你可以買禮物送她,給她驚喜!」

言後軍眉頭深鎖,不自覺地點了點頭,卻沒發現此舉已經默認自己是主角。

「但是要送什麼好?」他實在不瞭解喻福曦,總覺得她是個很特別的女人,喜好很難捉摸。

「我幫你想想。」顏心從工作服的口袋裏搜出隨身筆記本,拿著筆,像個愛情專家。「嫂子喜歡什麼顏色?」

「呃,我不知道,她……」言後軍倏地一震,急忙撇清道:「是我朋友和他老婆!我剛才不是說過了?」

「好啦,隨便!那你知道她喜歡什麼牌子的香水嗎?」愛美的女人都喜歡香噴噴的。

「這……不曉得。」

「衣服呢?都穿哪個牌子的?」女人的衣櫃裏總是少一件衣服。

「嗯……不清楚。」

「她戴的項鏈、戒指和其他首飾偏好哪些款式?」愛打扮是女人的天性。

「呃……不瞭解。」

「身材尺碼?指圍?手腕粗細?穿幾號鞋?化妝品和保養品的品牌呢?」她咄咄逼問,幾乎讓他招架不住。

「我……」糟糕,他沒一樣知道的!

「不、會、吧!」顏心用力合上筆記本,不敢置信地雙手叉腰,瞪大雙眼看著他。「都結婚了,你居然一點也不瞭解你老婆?」軍哥也太不貼心了!

「我……」言後軍紅著俊臉,神情困窘,不禁惱羞成怒道:「就跟你說是我朋友的事!你怎麼一直往我身上推?算了、算了!去忙你的事,當我沒問!」

「別生氣嘛,不然下班後我陪你去挑禮物?」

「不用!」真笨!他怎麼會找顏心商量呢?

「真的不用嗎?我是戀愛大師耶,多少可以幫你喔,不要為了面子就……」顏心好心想要提醒他,卻被他嚴肅的警告眼神逼退,只好乖乖收起筆記本,摸摸鼻子工作去。

顏心離開後,言後軍的手機正巧震動,他煩躁地接聽,是母親來電。

「兒子呀,昨天的晚餐好吃嗎?」

聞言,他一臉疑惑。「晚餐?」

「福曦手藝不錯吧?你應該不相信她以前從沒下過廚吧?」

該死,他竟然忘得這麼徹底!

「昨天福曦請我過去教她做菜,她忙了一整個下午,被熱油噴得兩手都是,還是很努力的煮出你喜歡吃的菜呢!你應該沒嫌人家的廚藝吧?這樣就太沒良心囉!你要想想,她可是特地為你準備一頓浪漫的燭光晚餐才吃盡苦頭的,哎喲!這麼有心的好妻子,你要好好珍惜啊……」

言後軍聽得膽戰心驚,後來已經不記得母親在電話裏嘮叨什麼,結束通話後,他立刻轉身奔出去,急急求助戀愛大師。

「顏心!」

言後軍帶著賠罪的小禮物提早回到家,想給喻福曦一點驚喜,不料她卻先給了他一個視覺上的超級震撼。

「你的頭髮……」

喻福曦原本一頭蓬鬆的大鬈發已不複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頭烏黑亮麗、光澤順滑的長直髮,將清麗的五官襯托得更為立體。

少了搶眼的一頭鬈發,讓她彷彿褪去少女的外衣,蛻變成氣質高雅的女人,不同於往的美麗,讓人目不轉睛,驚為天人。

「好看嗎?」喻福曦落落大方地在他面前轉一圈,柔順的長髮隨之在半空畫出一個半圓,然後垂在她的左肩上。「為了這一頭又直又順的頭髮,我從早上坐到下午呢,腰快酸死了。」

言後軍難掩驚訝的表情,愣愣地注視著她。他當然驚訝,因為他從來不知道同一張臉可以擁有這麼多的面貌,可以是情竇初開般的嬌羞,也可以是溫柔婉約般的優雅,無論是哪一種表情,都像有魔力似的吸引著他,不該產生的悸動心情,居然在他身體裏蠢蠢欲動。

「很漂亮。」他不禁莞爾,將手中精緻的提袋拿高,在她眼前晃了晃。「我親手做的,送你。」

「你送我禮物?」喻福曦又驚又喜地接下他手中的提袋,迫不及待地打開來看,發現八角透明盒裏裝的是個三寸迷你蛋糕。「好漂亮喔!看起來好好吃,光看著好像就能聞到它的香味呢!」

她欣喜的表情給了言後軍最直接的讚美,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中感到很滿足。

「這蛋糕是有名字的。」

「喔,是什麼?」她非常好奇,很想知道。

「它叫『蘋果箱子』,口感微酸。那次你來店裏,點的是『日不落』,我猜想你應該喜歡酸甜的口感。」

「你還記得?」發覺他挺有心的,喻福曦很高興,心裏又忍不住悸動。「『蘋果箱子』肯定也是你的招牌之一囉?」

言後軍一笑,搖了搖頭。「不,它不外賣,我是特地為你做的。它今天才誕生,獨一無二。」

他記得她說過,希望品嚐一道獨一無二的甜品,當作他對她的補償,所以今天他親自實踐。

聞言,喻福曦不禁倒吸口氣,表情更加驚喜。「特地為我做的?為什麼?」

「蘋果……」言後軍的語氣有些遲疑,難掩尷尬地解釋道:「在韓文中,蘋果和道歉的發音相同,所以我特地做了一個裝滿道歉的箱子送你,表示我的歉意,昨天……真的很對不起。」

他誠懇地向她道歉,為了昨晚的失約,也為了心情不好喝醉後遷怒於她而深感抱歉。

喻福曦愣愣地望著手中的小蛋糕,感覺得出這份歉意的珍貴。他的禮物獨一無二,讓她深受感動,她更加小心翼翼地端詳雙手中這個透明的禮盒,彷彿她捧著的不僅是蛋糕而已,全心全意地將它視為珍寶。

「那些照片你也看過了吧?是一個八卦週刊的記者拿來向我求證的證據,當下我真的很激動,覺得遭到背叛,心情惡劣到了極點,才會跑去喝悶酒,可是隔天醒來後,我忽然感到好笑,感情變卦本來就無需任何理由,為了這種事對你失約,還對你說不該說的話……」言後軍一雙真切的眼眸看著她,語氣飽含歉意道:「所以……福曦,對不起,請原諒我。」

人心無法控制,當翁斯琪另有選擇時,他再深感挫敗,也不應該遷怒於她,更不該說出傷人的話。

喻福曦垂下臉,緊抿著唇瓣,忍住眼淚,用力地搖了搖頭,柔順的烏絲也左右晃動。

怎麼辦?好感動啊!

這些事端明明是她一手造成的,他怪罪她是理所當然的,他根本不用感到抱歉呀!如果不是她從中介入,他們不會分手,他女朋友也沒有機會到國外發展,甚至移情別戀……

這裝滿道歉的美麗箱子,應該是她要送給他才對,偏偏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一定會非常討厭她吧?可是,她太喜歡他的友善和親切、太迷戀他的溫柔和善良,她不敢認錯……

她忽然覺得自己真是卑鄙,其實她只是一個會使手段的小人!

「太生氣所以說不出話?」以為她搖頭不語是因為不肯原諒他,言後軍心裏不禁著急。

「才不是,」喻福曦抬頭看著他,破涕為笑道:「是太驚喜、太開心了!謝謝你,我真的很喜歡,也對不起……」

滿心的愧疚,卻無法說出口,她心裏好掙扎。面對他的誠實和善良,她自私的心願彷彿變得相當可惡,因為她沒想過要如何對他被她破壞的人生負責,便擅自闖入他的生活中,原本以為自己不需要他的愛,只要愛他就夠了,但是到頭來,她還是渴望能從他身上攫取愛情的能量呀!

「如果不是我無理的要求,你不會和女友分手,看見那些照片,你心裏一定很不好受,才會喝那麼多酒解悶吧?我真的知道我錯了……」

喻福曦自責的語氣和難過的表情,不禁讓言後軍心底泛酸。

她真的可惡嗎?而翁斯琪背叛他們的愛情,又真的不能原諒嗎?仔細想想,他並不這麼覺得,大醉一場後,他好像有些釋懷了。

為了報恩,答應和恩人的女兒結婚,所以他和女友協議暫時分手,既然他都能成為別人的丈夫了,翁斯琪又怎麼不能另尋懷抱?

「我想開了,也許她找到了比我更適合的伴侶,也找到不會讓她受委屈的愛情,我應該祝福她,怎能自私地要求她為我等待呢?」

見他似乎已經將這件事看得雲淡風清,喻福曦卻聽得心裏更難受。他一定很愛翁斯琪,才能這麼大方地成全,她突然好羨慕翁斯琪能得到他的愛!

愣愣地望著手中禮盒裏的糕點,這份讓她心中幸福洋溢的道歉禮物,莫非還不夠滿足她嗎?她是不是應該也為他做些什麼補償呢?他的愛這麼無私,難道她做不到嗎?

喻福曦抬頭迎視他的目光,鼓起勇氣,忽然衝口而出,「我們離婚吧!你去把她追回來!」

言後軍先是一愣,隨後笑開來,伸手輕撫她的髮頂,說:「沒那個必要了,我是真心祝她得到幸福,你也別想太多。說真的,我喝醉時對你胡言亂語,看在這份獨一無二的禮物上,不要和我計較,好嗎?」

眼眶忽然一陣潮濕,喻福曦用力地點頭。其實,她心裏從來沒有怪過他,能得到他的道歉,真的讓她又驚又喜,甚至不用品嚐,就已經知道「蘋果箱子」的美味了。

「可以請你幫我拿一下嗎?」她將珍愛的禮物暫時交到他手中,並細心叮嚀道:「一定要拿好喔。」

言後軍才剛接過禮盒,喻福曦立刻伸出雙手捧住他的臉,湊上一記深情又熱切的親吻,在他驚詫不已時,又展開雙臂狠狠抱住他,嚇得他單手捧穩禮盒,另一隻手卻騰在半空,不知所措。

喻福曦閉上眼睛,大聲的說:「讓我來愛你吧!」

她願意用百分之百的愛來彌補他所失去的感情,即使不足,她也會盡最大的努力!

正當言後軍想說些什麼,卻感覺到她的擁抱帶著強烈的顫抖,也許是因為興奮,也許是因為激動,也許是因為她鼓起了最大的勇氣告白,使他張開了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僅是這樣緊緊地抱住他,便已震撼他的思緒,無法再佯裝平靜。

言後軍不明白此時此刻激動狂跳的心是怎麼回事,是因為剛失戀,所以才被這突來的溫暖擁抱深深撼動嗎?

不,不是的……他想否認,但為何又偏偏感到一陣心虛?

真是糟糕,大醉一場後,他覺得自己好像仍然無法清醒。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7-10 07:45 PM

第八章

喻福曦發現,她和言後軍之間的關係又悄悄地改變了,他們的話題變得更多,互動變得更好,相處變得更愉快。

他關心她的健康,開始留意可以為她的身體帶來幫助的食補,慢慢地,因為受到他的照顧,也因為心情好,她的氣色似乎也變得更加紅潤和健康。

康醫生依照慣例替喻福曦做過詳細的檢查後,難得滿意地點頭微笑道:「最近狀況不錯喔,檢查報告上的指數還算穩定,都有按時服藥吧?」

「當然有。」她看起來神采奕奕。

「日本那邊的情況如何?你父親有傳回什麼消息嗎?」

喻春承接獲可靠的消息,特地遠赴海外替女兒尋找適合的移植心臟,卻遲遲沒有下文,眾人皆很著急,唯有當事者看得很開。

「就隨緣吧。」她接過喻磷遞來的外套穿上,輕攏柔順的髮絲,笑了笑道:「與其費心期待微乎其微的機會,不如好好享受當下,就算沒有任何希望,我也已經盡力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聽起來很樂觀,但是卻無法令人感到欣慰。

在康醫生疼惜的目光下,喻福曦不禁莞爾。

「別這樣嘛,我現在每天都過得很快樂,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呢,如果不是您用這麼擔心的眼神看著我,我都忘記自己有心臟病了。」呵,怎麼生病的人是她,卻總是扮演安慰者的角色?

「你一定要保重,我們都會盡最大的力量幫助你。」康醫生以慈愛的語氣道。

「謝謝康叔。」

有這麼多人真心疼愛她,還不夠幸福嗎?喻福曦開朗地笑著,用力點頭,也暗自答應自己一定會保重身體,因為她還要很努力地愛言後軍,好好補償他呢。

離開醫院後,喻磷開車載喻福曦回家。

下車後,她站在車門旁對坐在駕駛座上的喻磷說:「現在有後軍照顧我,你呀,不要再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可以放心去約會了。」

「我不需要愛情。」對他而言,談戀愛才是浪費時間。

喻福曦單手抵在車窗上,挑眉看著他,不以為然地說:「你是不需要愛情,還是不懂愛情?」

「不需要,自然就不用懂。」

「呵呵,怎麼聽起來很像借口?真的沒有任何對象,還是有但是不敢告訴我?」她以懷疑的目光瞧著他,笑容很曖昧。「有喜歡的人,就對她好一點,真的不用一直守著我。」

喻磷的左手按在方向盤上,另一手藏在外套的口袋裏。握在手心中的生日禮物,彷彿是他心底說不出口的秘密。

「你口袋裏有什麼?」她眼尖,很快的發現他不尋常的動作。

喻磷面無表情地頓了頓勢子,才將右手從口袋裏抽出來。他在她面前攤開手掌,上頭是一個淺藍色的水晶小髮夾。

「是要給我的嗎?」她一臉驚訝。

「生日快樂。」

聽見他說,喻福曦才記起,今天是她二十三歲生日。

她現在留著一頭烏黑柔順的直髮,最適合夾可愛的小髮飾了。

她開心的模樣展露無遺,讓臉上沒什麼表情的喻磷也覺得很愉快,他單手輕輕握拳擋在鼻端,悄悄掩飾唇畔忍不住的笑意。

這時,言後軍下班回來,看見喻磷坐在車裏,看不清楚臉上是什麼表情,但喻福曦卻和他有說有笑,心裏忽然很不是滋味,於是腳步不受控制地朝他們走去。

他鐵臂一伸,將喻福曦攬在身旁,無視她臉上驚詫,目光炯炯地和喻磷互視,嘴角更揚起客套的微笑,甚至聽見自己以不自然的聲音開口和喻磷打招呼,不禁覺得,自己真是太做作了。

同樣身為男人,自然有屬於男人之間的直覺,喻磷定定的迎視言後軍彷彿宣告主權的目光,心中似乎明白了什麼。

「我先走了。」離開之前,喻磷的目光落在言後軍身上,忽然似笑非笑揚起唇角,語意曖昧地開口:「以男人的角度來看,你的條件……真的算不錯。」

說完,他便驅車離去,來去瀟灑,但是那抹充滿曖昧又異常邪惡的微笑,讓言後軍忍不住遍體生寒。

「什麼條件還算不錯?你說清楚再走啊!」想到那家夥曾經在他喝醉時幫他洗過澡,言後軍頓時面紅耳赤。

喻福曦看他因為喻磷惡作劇的幾句話而顯得氣急敗壞的模樣,覺得他好像個大男孩般可愛,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有什麼好笑?」言後軍努力鎮定神色,卻莫名在意地問:「今天和那家夥去哪裏?」

那家夥?聽起來磷在他心中變成討厭鬼了,呵。

「他陪我去看醫生。」喻福曦笑在心底。

「看醫生?你哪裏不舒服嗎?」言後軍雙手分別扳住她的肩膀,關心的眼神急忙上下打量著她。

「我沒事,只是定期健康檢查。」她被他的大動作嚇了一跳,愣了愣,撒了個小謊。

其實不是定期健康檢查,是定期追蹤病情。不樂觀的心臟病,讓她無法坦白,雖然心裏對他有點愧疚,卻也意外感到窩心,瞧他如此緊張,好像非常關心她呢。

「我還以為你怎麼了,沒事就好。」言後軍鬆了口氣,怕她身體又出狀況。

「這麼關心我?好感動喔!」喻福曦笑得開心,只差沒有手舞足蹈。

「那是什麼?」他指著她手中的東西。

「這是磷送我的禮物,好看嗎?」

絲毫沒有發現丈夫對另一個男人的妒意,她迫不及待將這份小禮物夾上瀏海,衝著他綻出一抹粲笑,更調皮地送他一記魅惑十足的眨眼。

瞬間,這樣的她擄獲了言後軍熱切的目光,令他心房顫動。

「不好看。」他說出違心之論。

「啊?」喻福曦臉上立刻失去笑容,眼神頓時黯淡,小聲的嘀咕道:「都已經為你修齊一頭不乖的鬈發,還是討不了你歡心……」

唉,她只能在心底無聲的歎息。

「你原本的鬈發更好看。」言後軍卻意外給予稱讚。「不需要任何髮飾就很漂亮了。」

她倏地抬起頭,瞪大雙眼,以吃驚的表情望著他,愣愣地問:「你說我鬈發更好看嗎?」

言後軍避開她的問題,逕自問道:「那家夥幹嘛送你禮物?」

無緣無故獻慇勤,就是居心不良!那個冷面鬼該不會是打他老婆主意吧?

「今天是我生日。」

原來是她生日……言後軍愣了愣,突然覺得好糗,他究竟在吃什麼飛醋?曾幾何時,他竟對她產生如此強烈的佔有慾,不喜歡看見她和別的男人有說有笑,那會教他忽然心底失衡,失去理智的做出一堆反常的行為。

他驀地驚覺,自己原來比想像中還在乎她。

言後軍沈思了一會兒,看一眼手上的腕表後,忽然拉起她的手往另一個方向邁步而去。「走吧。」

「去哪裏?」喻福曦不明所以地跟在他後頭。

其實,她並不在乎要去哪裏,只要他在身旁,到哪裏都是快樂的天地,真正令人在意的是,此時此刻從他手心傳來的溫度,正真真實實地包覆著她!

謎底揭曉──REEVE裏某個靠著玻璃帷幕的座位,言後軍特地為美麗的壽星佈置了一個簡單卻浪漫的小天地。

獨自坐在桌旁,已是非營業時間的現在,一室的甯靜陪伴著喻福曦。

她是今晚這場餐宴上言後軍全心全意招待的唯一嘉賓,店裏美麗的光影只為她一人獨舞,讓她更顯尊貴。

當言後軍捧著精緻的生日蛋糕出現時,長桌上,羅曼蒂克的燭光姿態極美,彷彿也能融化人心,蛋糕上的紅色燭光更是耀眼,溫柔的熱度映入眼簾,烘熱了喻福曦的眼眶。

忍住滿心的感動,她不想讓眼淚破壞了情調,也終於知道,感動時會想掉眼淚是真的!

言後軍將蛋糕放在桌上,真心為她輕哼生日快樂歌。溫柔的曲調,輕巧的節奏,異常深刻地鑿進喻福曦的心扉,最後一刻,再也無法忍耐的眼淚衝動的奔出眼眶,滾落臉頰,她的嘴角卻笑了。

當他唱完生日快樂歌,她已經感動得無以複加。

「生日快樂。」能感動她,居然可以這麼有成就感,言後軍凝望著她的眼神不自覺充滿了溫柔。「快點許願吧。」

「嗯。」喻福曦用力地點點頭,雙手合十,望著燭光閃爍的生日蠟燭,真誠地許下願望,「我希望我最愛的丈夫言後軍身體健康,平平安安,永遠幸福快樂,沒有任何煩惱和憂愁,每天都能生活在歡笑中。」

「聽起來很不錯。」言後軍笑著打趣道:「算你有心,不枉費我特地為你準備生日蛋糕。第二個願望呢?」

「我希望我最愛的丈夫言後軍能和他心愛的女人破鏡重圓。」她真心地懺悔道:「我太自私,也太不懂事,破壞了他原有的幸福,還以為一切都可以彌補,但是,在他傷心難過的喝醉後,我知道自己錯得離譜,其實愛情是無法取代的,就像沒人可以取代他在我心中的位子,只有對的人才能讓自己擁有對的愛情,不能勉強的,現在我真的都明白了,我希望他們可以重修舊好,將言後軍原有的幸福還給他。」

她無法替他追回變心的女友,只能期盼生日願望可以成真,能施展魔法讓他失去的愛情重燃生機,只要她心愛的男人快樂,即使許下這個願望讓她痛徹心扉也無所謂了。

過生日的時候應該要開心,雖然有想大哭的強烈衝動,但是,這次她可以徹底忍住!

她佯裝若無其事地笑著說:「第三個願望不能說出來。」

於是她閉上雙眼,低下頭,雙手合十抵在額際,在心中默默許下最後一個生日願望。

其實沒什麼,她只是希望言後軍能記住她,不管今後兩人會如何,只要每當他想起她時,能揚起真心的微笑就足夠了。

我愛你,言後軍。

喻福曦睜開眼,吹熄蛋糕上的蠟燭,笑著抬眼看他時,還來不及開口說話,一雙合十的手忽然被他用力握住。

「為什麼?」言後軍定定看著她,目光熱切,就快無法克制激動的情緒。

「怎麼了?」她不明白他的表情為何變得如此嚴肅。

言後軍認真地問道:「你真的愛我嗎?」

「當、當然呀。」她差點因為驚訝而噎著,非常詫異他會如此慎重的問她這種答案完全不需要懷疑的問題。

「如果你真的愛我,怎麼會希望我和翁斯琪複合?」

從他的表情無法揣測他現在心裏的想法,喻福曦閉了閉眼,只能誠實地說:「和所愛的人在一起才會快樂,我希望你能快樂。」

言後軍慢慢的靠近她,心情變得更為激動。當愛情意外降臨,怎麼可能無動於衷?而且他剛才清清楚楚的聽見,她用兩個生日願望來祝福他,對他的愛不言而喻,令他感動。

他們沒有說話,只是互相凝視著彼此,周圍極為寂靜,彷彿可以聽見彼此紊亂的心跳聲。

喻福曦的呼吸在言後軍忽然吻上她的瞬間開始亂了調,思緒被抽空,心跳的節奏瘋狂的暴走,浪漫的氣氛逐漸改變,隨著密密的親吻愈來愈熱切。

他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壓著她的後腦勺,讓他們的吻更緊密、更深入。如此火熱的親密接觸,在她人生中前所未有,太懾人心魂,更教人無法抵抗。

她伸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卻逐漸轉變為激情的揪扯,這才發現原來她根本無法保持理智,在他靠近時,她早已心悅誠服。

言後軍吻過她的唇、她的臉、她的頸間……無數的吻一一落在她白皙的肌膚上,直至聽見她難以壓抑的嬌弱呻吟,他才滿足地停止侵略的攻勢,唇邊同時揚起深深的笑意。

「你沒感覺到嗎?其實,跟你在一起,我很快樂。」

這種快樂,他剛剛用非常獨特的方式強烈地傳遞至她心裏,現在她應該也能感同身受才對。

「跟我在一起,你很快樂?」她才不相信。「上次你喝醉時,明明說沒有我就好了,巴不得我消失,不是嗎?」

這件事她還牢牢記在心裏,每回想一次,心就刺痛一次。

「該記住的不記,光是記那些不該記的。」言後軍輕聲歎息,無奈地道:「我用充滿誠意的『蘋果箱子』跟你道歉了,那全是我酒後胡言亂語,就當是無心之過,你別一直放在心裏。」

他一時的情緒激動,卻狠狠傷害了她,讓她傷心難過,他感到非常懊悔,心裏也很捨不得。

「不,你沒有錯,錯的是我,是我不該介入你們……」

「都過去了。」言後軍伸手拉她入壞,將她的身子牢牢圈住,決定用溫柔的情話安撫她。「我們應該重視眼前的彼此,你不想要和我展開全新的生活嗎?既然都結婚了,你就是我老婆,與其煩惱過去的不快樂,不如來想想怎麼牽手過我們的一輩子吧。」

他想跟她過一輩子?

聞言,喻福曦愣在他懷裏動彈不得,不敢相信他們的關係可以變得這麼甜蜜。他的告白震撼人心,她甚至作夢也沒想過能親耳聽見他承認她的身份。

「還有,」言後軍俊臉微紅地說:「回家後,我們不要分房睡了。」

「啊?」她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望著這雙清純的眼眸,言後軍突然覺得自己的想法好齷齪,偏偏抵擋不住身體最自然的反應,對她充滿各種遐想,難以控制慾望!

「你是說,以後都……睡同一間房嗎?」喻福曦害羞地問,心悸動不已。

「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吧?我們是夫妻,睡同一間房是應該的。」他企圖將心底的邪念合理化。

「嗯,」她點點頭,又問:「只是睡同一間房嗎?」

「還有躺同一張床。」和蜜月旅行時同房的情況不一樣,他必須提醒她。

「只是躺同一張床?」她的提問像是陷阱。

「當然還有蓋同一條被子。」他大步踏入陷阱裏,卻甘之如飴。

「就這樣?」雖然一臉羞怯,但喻福曦還是決定大動作地挑逗他,柔潤的唇瓣更肆無忌憚地貼近他的耳鬢,開口說話時輕吐熱氣,十足魅惑人心。

「還有,」倏地,屬於男性的本能反應完全無法再壓抑。看著她,言後軍的身體逐漸發燙,當他開口時,低沉的嗓音已經夾雜著濃濃的情慾。「我們還要做除了親吻以外的事,必須抱在一起,身體緊貼著彼此……用說的可能太兒童不宜,我看還是回家後直接體驗比較快。」

「兒童不宜有什麼關係?這裏只有我們倆,又沒有小孩子。」好曖昧的氣氛呀!喻福曦笑得可開心了。

「既然這樣,我直接做給你看。」

他忽然吻住她的唇,浪漫的燭光在牆上映照出既激情又纏綿的身影。他愛撫著她,聽著她情不自禁的低吟,與她一同感受興奮的戰慄,雙雙墜入無邊無際的快感黑洞裏。

雖是他單方面誘惑她,但被情慾的浪潮狠狠席捲的人豈止她一人,其實他早已深陷在她專心一致的愛情裏,貪戀她的溫柔和款款深情,根本捨不得放手。

喻福曦忘情地閉上雙眼,和他纏綿的親吻可說是她人生中享受過最甜美的滋味,她幾乎用盡全心想牢牢記下這幸福的時刻。

親愛的心臟呀,請繼續跳動吧,為他甜蜜的情話努力跳動,為那可以牽手共度的一輩子跳動,為他們嶄新的愛情爭氣地跳動下去吧!

「唉!」顏心雙手環抱在胸前,目光落在前方不遠處,哀哀歎氣。

「心情不好?」倪同挨近她,問道。

「軍哥真的很愛嫂子,你看。」她抬起下巴指向前方。「又在講電話了。」

上班時間,言大主廚竟然躲在一旁對著牆壁和老婆熱線,即使看不到對方,也能有說有笑。

「夫妻感情好是好事,你幹嘛歎氣?」倪同一點都不瞭解女人心。

「因為我完全沒機會了。」顏心捂著胸口,表示難過。

「拜託,你本來就沒機會好嗎?別再作美夢了,不如實際一點,看看我,喏,其實我條件也不錯。」倪同站出自信的步伐。

顏心從上到下、再由下到上慢慢打量著他,無言以對,僅是淡淡地扔下一記白眼,便逕自轉身忙碌去了。

倪同原本自信的模樣立刻委靡,馬上拔腿追過去,兩人又繼續鬥嘴。

「你工作的地方很熱鬧喔?」電話另一端的喻福曦笑呵呵地問。

言後軍回頭掃了遠去的兩人一眼,微笑著說:「他們總是這樣打打鬧鬧,以後你就會知道了。」

「你要介紹我們認識嗎?」她顯得很驚訝。

「當然,你是我老婆,遲早要和我的朋友相識,而且他們也一直吵著要見你,想約你一起吃飯,對你這位嫂子充滿好奇,到時候你恐怕會被他們嚇到。」他說得很自然,「不過不用擔心,有我在,他們不敢太放肆,我會保護你。」

喻福曦沒有說話,因為太感動了。她的感情能被他接納,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這難能可貴的幸福盈滿了她的心。

言後軍知道她心裏正在想些什麼,暗自決定未來還要給她更多感動和幸福。

微笑著說完甜言蜜語,他才剛收線,手機又突然震動。

看見螢幕上的來電者姓名後,他不禁一震。

翁斯琪?

自從她去美國發展後便音訊全無,甚至傳出移情別戀的消息,當他決心正視和喻福曦的感情時,她卻忽然出現了。

她撥這通電話是為了什麼?單純朋友之間的敘舊,或是其他原因呢?她同意分手後,另外發展了新戀情,他從被背叛的憤怒中慢慢冷靜,默默給予祝福,不想再探究,只希望彼此都能擁有幸福。

翁斯琪此時此刻的來電,成了一種無形的打擾,言後軍愣在原地,有點不安,心裏似乎還有某部分的情感被扯動,猶豫著該不該接起電話。

「軍哥!」林決探頭進來,正好打斷他逐漸複雜的思緒。「『九度發泡』好像溫度太低耶。」

言後軍從手機上移開目光,應道:「我過去看看。」

他將手機收進口袋,任它無聲的震動,決心不予理會。

過去的事就該瀟灑的讓它過去,如果再回頭觸碰,怎麼對得起真心真意待他的福曦呢?若不小心又改變了什麼……

也許,他只是害怕自己被動搖。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7-10 07:46 PM

第九章

星期五晚上,言後軍特地提早下班,陪喻福曦去超市採買食材。

由於喻春承即將在星期天返國,喻福曦打算親自下廚為所愛的家人準備一頓豐盛的晚餐,也邀請言後軍的父母到家裏吃飯,感謝婆婆特地費心教她下廚,也感謝他們兩老對她的疼愛。

兩人買了一堆食材走出超市後,言後軍提議道:「我去把車開過來,你在這裏等我。」

捨不得她提重物,他表現得非常貼心,喻福曦默默看在眼裏,心底也不禁感動著,看著腳邊一箱箱的食材,她決定要更用心的料理,全心全意為她所愛的人奉獻。

言後軍驅車靠近,正當他開門下車時,忽然一輛車速極快的箱型車疾馳而來,就快要撞上喻福曦。

「有車!小心!」言後軍驚吼道。

在喻福曦回頭的瞬間,言後軍的身子飛快的撲了過去,將她拉進懷裏,轉身擋在她前方,全力保護她,手背就這麼與車身擦撞。

喻福曦還來不及看清楚眼前所發生的事,整個人已經被摟進一堵溫暖的肉牆裏,連尖叫都來不及,同時聽見一道驚心刺耳的煞車聲劃破夜空,接著,那輛箱型車很快的便迅速駛離。

他們的身軀緊緊依偎著,驚恐地喘息,腳邊有箱剛買的食材不幸被車輪輾過,慘不忍睹,而他們瞪大雙眼看著彼此,驚魂未定,覺得像逃過了一劫。

周圍的人們紛紛看向此處,不敢置信有人會在市區的街道上開快車,真是危險!

「你沒事吧?」言後軍問道。

喻福曦深呼吸,搖搖頭,卻發現他的衣服破了,手背上還有擦傷的血痕,於是驚惶地抬頭看他,問道:「你剛才被撞到了嗎?」

她趕緊檢視他身上有沒有其他傷口,非常擔心。

「只是不小心被擦撞,沒什麼大礙。」他笑著說,要她放心。

「你都流血了!」她心疼得淚水幾乎湧出眼眶。

「一點小傷,不要緊的,回去上點藥就好了。」他一點也不在意手背上的傷,心中暗自慶幸她沒事就好。

言後軍一邊安慰她,一邊將食材搬上車。

聽著他們身後的圍觀者談論著剛才發生的事,喻福曦漸漸恢複鎮定,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剛才箱型車急速駛離的方向。

一股詭異的感覺漫過她心房。這只是一場意外嗎?為什麼她會覺得那輛箱型車行跡可疑,好像是存心衝著她來?

回到家後,喻福曦替言後軍的傷口消毒,並簡單的包紮一番。

她一直不發一語,眉頭深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還在想剛才的意外?真的被嚇到了?」言後軍輕鬆自若地笑著說。「被我抱一下會不會有收驚的效果?」說完,他便張開雙臂,一副等著她投懷送抱的模樣。

喻福曦收好急救箱,抬頭看了他一眼,毫不猶豫地撲進他懷裏。

她纖細的雙臂緊緊圈住他的身體,小臉貼上他的胸膛。她非常依賴他的心跳聲,那是一種力量,可以安撫她因恐懼而惴惴不安的情緒。

她確實懷疑那場意外不單純,但是無憑無據,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解釋,很希望是自己多疑,偏偏一顆心就是無法平靜。

「怎麼辦?」喻福曦終於開口,聲音卻細如蚊鳴。

「嗯?」言後軍伸手輕揉她的髮頂,想消除她心中的不安。

「食材可能不夠……」

他笑出聲來。「天,我以為你受到驚嚇,沒想到你是煩惱這個?別擔心,不夠的話明天我們再去買。」

不,其實她不是擔心這個,但是她不會誠實告訴他,只能找個借口掩飾不安,理由很簡單,就怕他擔心她。若真有麻煩,她可以獨自面對,想辦法解決,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憂心。

這一晚,喻福曦又作了可怕的惡夢,驚醒時,她發現自己早已冷汗涔涔,幾乎窒息。

言後軍躺在她身旁熟睡,長臂橫在她腰間,牢牢地圈住她微顫的身子,直到聽見他沈穩的呼吸聲,她才從令人驚恐的惡夢中恢複一絲冷靜。

她鑽入他懷裏,再緊緊地抱緊他,悄悄地告訴自己,沒事的,只是一場惡夢而已。

就像他說的,一切都過去了,她要迎接的是嶄新的生活。

只要他在她身邊,什麼事都不可怕,這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她拚了命也要守住,絕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

喻福曦上網下載食譜,精心挑選,和言後軍一起決定今晚的菜色。

這頓飯由她掌廚,他從旁協助,並且負責飯後的甜點,整個下午,兩人沈浸在料理的世界裏,忙得不亦樂乎。

這樣的忙碌是幸福的,幾乎可以讓喻福曦忘記對一些事情的猜疑和不安,只在乎眼前的一切,全心和言後軍一起致力於同樣的事,就像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們倆,誰都不能來打擾。

「喏,你的臉頰沾到醬料了。」言後軍抽了一張面紙,替她拭去臉頰上的小汙漬,動作輕柔。

「你也是呀。」她也抽了一張面紙替他擦拭,與他相視而笑。

「看來我們兩個半斤八兩。」他自嘲地說。

喻福曦指了指桌上精緻可口的甜品,一臉誇張地說:「你是大廚耶,瞧瞧這些創意滿分的甜點,我都要流口水了。」

「你也不賴啊。」他學她誇張的語氣,指向滿桌的佳餚,熱烈地稱讚道:「你真有天分,瞧瞧這些山珍海味,真不敢相信你只是一個初學者!」

說完,他們都笑了。

如此幼稚的恭維,竟能讓對方獲得前所未有的虛榮感,因為眼前的人對了,所以無論做什麼事、說什麼話,感覺都是這麼好。

接近傍晚時,喻春承來了通電話。

他從日本風塵僕僕地趕回來,也帶回好消息,迫不及待想見寶貝女兒一面,但他一聽到女兒的聲音,就忍不住在電話中和她多說幾句,說著、說著,這位叱吒風雲的黑道大老兼娛樂傳播界龍頭大哥又感性地哽咽了起來。

喻福曦在電話這端掩嘴呵呵笑。爸爸真是一點都沒變呢,還是這麼可愛。

其實她也很想念父親,而且好想告訴他,現在的她有多麼幸福,有個男人也跟他一樣,百般呵護她、照顧她,希望他老人家不要再為她掛心,因為,此時此刻的她彷彿擁有了全世界的幸福。

結束通話後,喻福曦開心地返回廚房,笑嚷著,「爸爸說,半個小時後……」

廚房的流理台上方有一整片窗,可以欣賞後院的一草一木,當金色的陽光灑落這扇窗,屋裏便滿是溫暖的光芒,所以她喜歡待在這裏,專心研究每一道料理。

但是,現在太陽已西下,照亮室內的不再是溫暖的陽光,而是被清冽的燈光取代,少了生氣。

言後軍正背對著她講手機,雖然看不見他此時的表情,但是從他帶著詫異的語氣和焦急的背影,她知道有事情發生了。

怎麼回事?難道只是因為缺少陽光,就讓她不禁覺得好冷,需要一個擁抱來溫暖身子?但是,可以給她擁抱的那個男人,似乎正在為誰擔心,將她徹底忽略了。

言後軍結束通話,回過身來,看見喻福曦站在他身後,臉上湧起一抹複雜的神色。

他不想隱瞞任何事,於是對她坦白。

「剛才醫院的人聯絡我,斯琪因酒駕發生車禍,被送進醫院,我現在必須過去一趟。」

「現在?可是……」喻福曦不安地十指交握,努力找理由想阻止他,「晚餐怎麼辦?等一下爸媽就要來了。」

「不用等我,你們先吃。」言後軍輕揉她的髮頂,像是一種無聲的安撫。

然而,喻福曦覺得她心裏已經住著一隻惡鬼,正放肆地吞蝕她的信心。

他迅速走進客廳,拿起外套和皮夾,眉頭深鎖。

為什麼他會有那麼慌張的表情呢?難道他心裏最在意的人還是翁斯琪?仍然對她放心不下嗎?思及此,喻福曦膽戰心驚,緊緊尾隨在他身後,見他穿上外套就要出門,想也不想便伸手拉住他。

「不要去!她可以找別人幫忙吧?」

言後軍回頭看著她,一臉為難。「她沒有親人,平時也沒有什麼來往的朋友,發生這種事情只有我能幫她。」

「我可以另外派人過去,你不用親自去……」

「福曦。」言後軍扳住她的雙肩,真摰地看著她。從這雙惶恐不安的眼睛裏,他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我保證,只是朋友間的幫忙,我過去瞭解一下她的傷勢,順便替她辦理一些手續……」

「不要!」喻福曦痛苦地喊著,硬生生地打斷他的解釋,逕自道:「不管什麼事情,我都可以找人替她解決,不用你親自出面,你已經不是她的誰,沒有必要為她這樣挺身而出!」

「你理性一點好嗎?她發生事情,一定需要朋友的關心和安慰,我和她畢竟曾經交往過,如今給她基本的關懷並不過分。」言後軍試著和喻福曦講道理。「我和斯琪之間的關係你最清楚,不是嗎?」

對,就是因為她最清楚,所以也最害怕!

喻福曦抓住他,心慌意亂地說:「也許她是騙你的,只是想藉機挽回你!也許她、她根本沒有發生任何事……」

「福曦!」言後軍臉色頓冷,語氣變得嚴肅,「如果你再說這樣的話,我會對你很失望。」

「因為她,所以對我失望嗎?」喻福曦悲愴的神色顯現出內心的痛苦。難道他看不見她的不安嗎?需要幫助的人還有她呀!

「你別這樣。」本來以為福曦能體諒,但是她卻出乎意料的偏執,言後軍不禁有些後悔,是否一開始就該以善意的謊言來掩飾會比較妥當?「斯琪真的出了狀況,我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去幫她。」

如果他有其他心思,上次翁斯琪來電時,他大可與她聯繫,但是他沒有這麼做,因為真的顧慮到喻福曦的感受,但這次是醫院替翁斯琪打電話來,他才會接到這通緊急告知電話。

言後軍思索之後,覺得有必要為翁斯琪奔波這一趟,就當是徹底為他們的關係作個了斷。

「你乖乖在家裏等我。」他捺著性子哄道,像對一個鬧脾氣的孩子說話。「事情處理好後,我就馬上回來陪你們吃飯,嗯?」

「我不要。」喻福曦的目光滿是倔強,態度更是堅持。

她愛他,因為他善良體貼,生氣時雖然像頭火爆的狂獅,但是不乏悲天憫人的胸懷,他是極富同情心的男人,早在初次和他相識的瞬間,她就瞭然於心。

即使不滿她以情義為逼婚的手段,但是同情她童年時不幸的遭遇,他選擇和她化敵為友,原諒她任性的要求,又在意外得知她患有心臟疾病後,讓步成全她的夢想,他就是這樣一個極有愛心的人,她要如何相信,當他和翁斯琪再次相見後,不會念舊情、不會心軟?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他的愛呀,教她怎麼捨得放手!

「如果你去,就等於你選擇了她,因為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如果你去,就等於你心裏還有她,之前說什麼一切都過去了,全是自欺欺人的假話,以後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再相信!如果你真的敢去……」喻福曦目光炯炯地瞅著他,狠絕地道:「我甯願和你離婚!」

言後軍不禁愣住,覺得可愛的她忽然變得非常不可理喻。

他想和她好好溝通,但是翁斯琪那裏狀況緊急,還等著他趕去處理,於是他只能在心底無奈地歎了口氣,抬眼看著她,臉色更為沉重。

「我知道你是黑道千金,但請不要學那套威脅的語氣對我說話,我不喜歡。很多事情不可以混為一談,我只是去處理事情,很快就回來,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說完,言後軍便頭也不回地走出屋門。

喻福曦追上去,眼淚早已潰堤。她想開口喊他,但是一陣心絞痛突然來襲,捲走她的聲音和全身的力氣,所以慢了一步,他已然驅車離去。

「回來……不要去……」她哭泣著,身子軟軟地跪倒,雙手撐在柏油路上。

其實,威脅的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她只是不安,當初不擇手段得到的婚姻關係,能在最後被他承認,是多麼難能可貴,她好珍惜,真的不想失去……為什麼他無法體會她內心的惶恐?她是真的害怕幸福消失呀!

他根本不在乎和她離婚是嗎?他心裏真正要緊的人還是翁斯琪吧?所以一聽到她身陷險境,就慌張得只想立刻飛奔而去,她喻福曦又算什麼?他根本看不見她眼底驚嚇和害怕,從頭徹尾,她都只是替代的角色!

喻福曦覺得心好痛,每跳一下,就揪痛全身上下,讓她幾乎發狂,就要不能呼吸了。這失速直墜的心臟究竟誰能來挽救?彷彿已經無法恢複正常的跳動……

「你還好吧?」一道陌生的男聲從她頭頂上傳來。

喻福曦閉了閉眼,因為心絞痛而無法順利抬頭看向來人。她喘著氣,瞥見身旁有一雙屬於男人的大腳,她不知道對方是誰,只能等待他慢慢蹲下身子與她平視。

她以為那只是剛好路過的熱心人士,但在她抬眼看清楚對方的瞬間,全身血液像是倏地凍結。

「你還好吧?長大了,應該還記得叔叔吧?身體怎麼了嗎?為什麼這麼傷心呢?喻春承的女兒膽識非凡,小時候被綁架時都沒見過你像現在這樣哭哭啼啼,怎麼長大後反而比小時候脆弱?」

那男人露出邪惡的笑容,喻福曦看得膽戰心驚,背脊發涼,冷汗直淌,但她咬著牙死撐,不許自己暈過去。

「你……出獄了?」她認得眼前的人,就是當初策畫綁架她的主謀之一,也是唯一沒有受死刑宣判的幸運兇手!

「假釋出獄一陣子了,托你父親的福,叔叔可說是好不狼狽啊,呵呵呵呵呵……」放肆的笑聲不絕於耳,邪惡的面孔逐漸變得猙獰,他十多年來的怨氣此刻終於得以宣洩。

童年所遭遇的劫難猶如揮之不去的陰霾,這個男人的存在就是喻福曦作惡夢的主因。他是來複仇的吧?一直在暗地裏監控她嗎?原來她一直身處險境之中,令人不寒而慄。

「呵……那天開車衝撞我的人是你吧?」盤旋心底那股不安的預感終於成真,然而當她直接面對時,忐忑的心反而變得淡定。

面臨生死交關,喻福曦卻冷靜地笑了。

「果然是喻老大的女兒,臨危不亂,還笑得出來?」男子目露凶光,忽然從身後拿出一把刀。「對,就是我!既然開車撞不死你,不如親手殺死你!我要讓喻春承永遠痛苦!」

喻福曦一手撫著胸口,深呼吸,暗自算著父親即將到達的時間,祈禱著若沒有意外,喻磷應該會準時開車抵達這裏。

「都這麼多年了,叔叔還是無法原諒我父親嗎?」現在她唯一能做的事,只有盡量拖延時間。

「他害我家破人亡,至今一無所有,難道不用讓他也嘗嘗這種滋味嗎?」

聽見對方又是一陣狂笑,她真的好希望言後軍現在能在她身旁,保護她、給她力量,只可惜他一心一意想守護的女人不是她。

呵,她還有機會見他一面嗎?

喻福曦又想,若是這回在劫難逃,對言後軍而言會不會是件好事呢?連離婚的麻煩也可以直接省去呢。

終於,男子止住笑聲,目光憤恨地看著她,從嘴裏忿忿吐出一句,「你說原諒?談何容易!」

手中高舉的利刃狠狠地朝她刺下,對喻春承的怨恨,就拿他最疼愛的女兒的命來抵!

死神來到面前的這一刻,喻福曦終於徹底清醒。

她該感謝上帝讓言後軍離開她,不然他豈不是也要遭遇危險?放手讓他回到原本屬於他的甯靜生活,也許對他才是最好的。

愛,原來真的要懂得成全。

刀光落下的同時,像奇蹟發生似的,喻福曦的心臟反而不痛了……

言後軍趕到醫院後,才發現酒駕肇事根本是一場騙局,是翁斯琪托人打電話試探他,想知道他聽到消息後的反應,事實上,她只是飲酒過量,引發輕微酒精中毒才被送進醫院,根本沒有生命危險。

替翁斯琪代付所有醫療費用後,言後軍悶不吭聲地坐在急診室裏,並未和躺在病床上吊點滴的翁斯琪說話。

口袋裏的手機持續震動,他猜想應該是喻福曦找他,但是他怕電話中說不清楚,她真的會決定和他離婚,所以打算回去後再好好安撫她,索性暫時忽視急切的來電。

看見言後軍出現,翁斯琪原本委靡的精神忽然大好,經過藥物治療和休息後,症狀也緩和許多。明知道他正在生氣,但是她熟悉他的脾氣,一點也不以為意,知道怎麼做可以讓他消氣。

「唔……」翁斯琪佯裝欲嘔吐,企圖讓他心軟。

果然,言後軍起身上前,伸手輕拍她的背,又為她倒來一杯溫水,體貼的舉止一如過往。

「還好吧?」

「謝謝,好多了。」翁斯琪眼眶含淚,覺得好感動。

「這杯水我放在旁邊,想吐時喝點水,真的不舒服就按鈴請醫生過來看看。醫藥費我已經替你結清,等你打完這瓶點滴就可以回家,我還有事先走了。」他穿起掛在手臂上的外套便準備離開。

「後軍!」翁斯琪著急地喊住他,把握機會向他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騙你,但是不這麼做,我怕你不肯見我。」

她回國後一直打電話聯絡他,但是都沒有結果,這次意外進了醫院,她才臨時想到這個借口。

「為什麼不接我電話?」她一臉委屈,像是他多麼辜負她。「我們只是『暫時』分手,難道你當真做得如此徹底?」

言後軍避開她的問題,逕自問道:「你不是正在美國為夢想努力,怎麼回來了?」

翁斯琪沒有想到,他第一個問題就戳中她內心的痛處。

原本她在美國有很好的發展機會,但是因為貪戀金至範帶來的虛華,她不但荒廢夢想,甚至恃寵而驕,倚仗金至範是她的男人,漸漸變得目中無人,態度更是傲慢,逢高就拜,見低就踩,當自己是至高無上的女王。

最後她失算了,從頭到尾,金至範只是個花花公子,他的心從來不為哪一個女人停泊,即使是她,也只是花叢中的一朵小花,當他對她的熱情不再,她便頓失女王優勢。

沒了金至範的威名庇護,她就像只過街老鼠,之前受過她悶氣的人一一以牙還牙,對她喊打,金至範更是無情的漠視她的處境,比陌生人還疏遠的態度,終於讓她深刻瞭解,原來她只是他的床伴,他們的關係有賞味期,一旦過了期限,她就被無情的摒棄。

「沒有你,我的生活失去了重心,每天都很想你,真的不知道怎麼辦……」翁斯琪說著美麗的謊言。

「你對待生活重心的方式,就是不聞不問,音訊全無?」

言後軍這麼說時,心裏並沒有太多的感覺,純粹提出內心的疑惑罷了。

「你、你誤會了,我是因為工作關係才沒辦法和你聯絡!」她慌張地解釋,內心忐忑。

工作、愛情兩失意,翁斯琪幾乎無法招架,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淪為金至範玩弄的角色,聲譽盡毀,連工作也被逼迫著放棄。傷心欲絕的她帶著滿心傷痕回到台灣,雖然無助,但是也狡猾地感到一絲慶幸,至少在台灣還有言後軍可以依靠,但是,當她幾度聯絡不到他,心裏徹底慌了,難道是他氣她去美國後音訊全無,所以放棄她了?

這個想法讓翁斯琪很害怕,現在看見言後軍出現,她才稍微感到安心。聽到她被送進醫院後立刻趕來的他,還是很在乎她的吧?

「後軍,」她伸手拉住他垂放在身側的手,深情款款地說:「工作對我而言根本不重要,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歸屬。」

言後軍看著她,神情淡然,教人看不穿他真正的情緒。

「你和現在的男朋友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他知道她和金至範的事?!翁斯琪倏地刷白了臉色,不自覺地縮回手,眼中的神色逐漸複雜。

言後軍將她驚恐的眸色看得清清楚楚,肯定了記者所拍的照片,她確實另有新戀情。剛接獲消息時,他既震驚又不敢置信,恨不得立刻把她抓到面前質問,甚至為此遷怒喻福曦,但是,當他因此不小心傷害了這個真心愛他的女人後,心中的怒火便因為對喻福曦感到愧疚而熄滅。

他被那張愛笑又愛哭的臉吸引,她用甜言蜜語療愈了他的心,讓他知道愛情原來有那麼多面貌,更有無限驚喜。當愛情來的時候,不需要苦苦抗拒,懂得把握和珍惜才有幸福的可能。

逐漸看淡和翁斯琪走味失調的感情,他才學會善待愛情,現在,佔據他心中的人只有喻福曦。

「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裏聽來的。」翁斯琪嘴硬不肯承認,卻心虛得很明顯。「我的男朋友只有你……」

「其實,」伴隨著輕歎,言後軍釋懷地笑了。「我並不想過問你的私事,無論如何,我都是真心希望你得到幸福。既然現在我們都有各自的感情歸屬,請你好好珍惜,只要有心,和對方就可以一輩子相扶持。」

「我真的不懂你在說什麼!」翁斯琪不禁情緒激動,無法接受他置身事外的態度,好像她真的和他不再有任何關係了。「哪來各自的歸屬?我們只是暫時分手一年!一年後你會離婚,回到我身邊,不是嗎?」

她抓住他的手,像在汪洋中攀住一根浮木。

「我不會離婚。」言後軍堅定地說:「我愛福曦,既然娶她為妻,就會用心照顧她一輩子。」

「什、什麼?」翁斯琪傻住了,忽然從病床上彈坐起來,情緒更為激動。「你怎麼可以愛她!你娶她不是為了報恩嗎?說好只有一年,現在你卻說要跟那個女人在一起一輩子?你瘋了嗎?」

言後軍沈下了臉色。出門前,福曦也失控地拉住他,激動又難過的哭訴,好不傷心,他雖然心疼,但事出無奈,只希望她能體諒,然而,同樣的情緒出現在翁斯琪身上,他竟然只覺得心煩,甚至為她嚴厲的語氣感到極為不悅。

「我想你需要休息,我先走了。」不想和她爭辯,他決定離開。也許他根本不該來。

「不!不要走──」

翁斯琪哪肯放手,一方面震驚於言後軍的坦白,另一方面開始胡思亂想,所有不好的經曆忽然全部串聯,讓她呼吸急促。

「呵,我知道了!」她瞪大眼睛,突然領會似的說:「原來這全是那個女人的陰謀!是她一開始就計劃好的!」

言後軍不懂她說些什麼,臉上的神情滿是疑惑。

翁斯琪心想,既然橫豎都要失去他,她已經一無所有,把事情說出來也無所謂了,她要在言後軍面前狠狠戳破喻福曦的假面具!

「你一定不知道她曾經來找過我吧?」

「你說福曦?」

「對,就是那個居心叵測的女人!」翁斯琪怨恨地道:「她到我走秀的地方和我談條件,只要我願意暫時和你分手,她就替我安排國際伸展台的演出機會,是我太糊塗,才會這麼傻的同意……」

言後軍聽得心驚,也很灰心,但教他失望的卻不是喻福曦的手段。「你竟然可以為了利益犧牲我們的感情?」

「我是被威脅的!她爸爸是黑道老大,我怎麼不怕?」翁斯琪為自己辯解。

言後軍搖了搖頭。「你接受她的條件是事實,也隱瞞了我,不是嗎?離開後甚至立即和我斷了聯絡。別用你害怕這種借口來包裝一切,難道移情國際名導也是因為害怕?」

「這全是喻福曦計劃好的!她把我送到國外,先給好處讓我信以為真,再教那個混帳東西來欺負我!一定是這樣……沒錯,一定是她早就打算這樣陷害我,我是受害者!快離開那個可怕的女人,回到我身邊吧,以後不管她怎麼威脅,我都不會屈服了。」翁斯琪激動得哭了起來。

「翁斯琪,別讓我看不起你。」

她抬起淚眼,第一次看見他以這麼冷漠的眼神面對她,讓她不知所措。

「你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推卸、責怪、逃避都是多餘的,無中生有的指控更是沒有意義。」

他相信喻福曦,也許她確實曾找翁斯琪談條件,但是她本性善良,不可能陰險的暗中使計傷害任何人,翁斯琪聲淚俱下的指控根本不足動搖他的心。

「我不在乎過去發生過什麼事,我愛她,現在我只想和她牽手共度人生,至於我和你……」言後軍既認真又肯定地說:「已經完全不可能了。」

翁斯琪備受打擊,鬆開抓住他的手,無力的垂落身側。他的直言不諱讓她自慚形穢,不得不接受她的愛情已經被宣判死刑。

「你真的需要好好休息,我走了。」

最後,言後軍仍然體貼,扶她躺下,替她拉好薄毯。

這讓翁斯琪的心更痛了,著實悔不當初。

看著他轉身離開的背影,她忍不住道:「你真的很愛喻福曦吧?我知道她也很愛你,呵,其實我好羨慕她,可以愛得這麼堅定,能得到你的愛,她應該死而無憾了。」

他猛然回頭看著她,神情非常嚴肅。「這話什麼意思?」

「她沒告訴你?」翁斯琪露出一抹淒惻的笑,道:「喻福曦有嚴重的心臟病,如果來不及動換心手術,必死無疑。」

聞言,彷彿天搖地動,言後軍的世界瞬間變得黑暗……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7-10 07:46 PM

第十章

當言後軍十萬火急地趕到另一間醫院時,守在門口的大批媒體記者便一擁而上,爭相採訪,在喻磷和喻家的一些手下接應下,他才得以順利進入醫院大門。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福曦會被送來醫院?」

通往手術室的長廊上,言後軍快步跟在喻磷身側,慌張地追問。他額際冷汗直淌,亂了頭緒,一顆心著急得快發狂。

喻磷倏地停下腳步,突然揮來一拳,狠狠揍向他的臉,教旁人錯愕。

突如其來的重擊,讓言後軍失衡的撞上牆壁,痛得閉上雙眼數秒後,他怒瞪著失控的喻磷,抬手拭去嘴角的絲。

喻磷沒有打算放過他,箭步上前,揪住他的領子,又猛然擊出拳頭。

雖然言後軍奮力反抗,但是喻磷身手矯健,連連出手,教言後軍毫無招架之力,若不是喻春承、言彰義和曲佳嬿三人及時趕到,恐怕言後軍就要慘死於喻磷手中。

「別打了!」

喻春承大聲喝斥,幾名手下趕緊上前攔住喻磷發狂的勢子。

曲佳嬿趕緊扶起兒子,雖然心疼他受傷,卻也無可奈何。

「福曦若有萬一,我一定要你死無葬身之地!」第一次,喻磷情緒失控的咆哮,理智全無。

能讓這個向來不苟言笑的男人如此失控,事情究竟有多嚴重?言後軍簡直不敢揣想。

喻春承也以責怪的眼神怒瞪一身狼狽的言後軍,怪他沒盡到保護福曦的責任,甚至比喻磷還想親手教訓他,但是,此時此刻寶貝女兒正躺在手術室裏和死神搏鬥,言後軍是女兒深愛的男人,他又怎麼忍心讓女兒難過?

擔心女兒生命安危的喻春承看來極為疲憊,紅著眼眶,因為憔悴,外表更顯老態。

「我不該像福曦一樣信任你,」喻春承感到萬般懊悔,但是已經於事無補,只剩滿心失望。「居然以為你有那能力保護她,怪我太高估你的能耐,才會讓我唯一的女兒承受命在旦夕的危險!」

喻春承對言後軍感到心灰意冷,收回既悲傷又嚴厲的目光,轉身往手術室的方向走去。現在,他只想全心全意守護寶貝女兒,為她祝禱。

「福曦怎麼了?」言後軍顧不得傷勢,抓住身旁的母親急急地問道:「快告訴我!她到底怎麼了?」

曲佳嬿神色憂傷地說:「我和你爸爸抵達的時候,看見她滿身是血,身上有多處刀傷,最嚴重的是,她胸口被刺了一刀……」

全身的血液彷彿瞬間凍結,言後軍渾身動彈不得,因為太過震驚,導致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十幾年前綁架福曦的兇手假釋出獄,伺機報複,趁福曦單獨一人的時候痛下殺手,雖然春哥及時逮住兇手,但是福曦已經身受重傷。」曲佳嬿傷心欲絕地道:「那孩子身體不好,受這麼嚴重的傷,又大量失血,醫院的血庫中和她血型相符的血少之又少,醫生說情況很不樂觀,只能盡力搶救……」她難過得說不下去,對喻福曦心疼萬分。

「唉!如果我們早到一步就沒事了。」言彰義歎息,感到非常痛心。「她的身體這麼虛弱,卻要面對這場大手術,要怎麼負荷呢?」

「你們早知道她的健康狀況?」言後軍哀傷地看著父母,眼眶泛紅,恨自己居然絲毫未覺,和她朝夕相處竟是如此諷刺。「她有心臟病,而且嚴重得必須換心才能活是嗎?偏偏她的血型特殊,要找到適合的心臟移植,機會微乎其微,所以她急著結婚,不是因為衝動,而是知道自己時間不多,捨不得留下父親一人獨自承受悲傷,因此決定生下一個和她血脈相連的孩子來陪伴她最愛的父親……對吧?」

若不是翁斯琪將所有真相告訴他,也許他始終不會發現喻福曦說不出口的苦衷。

言彰義和曲佳嬿悲傷地互視一眼後,點頭承認道:「我們確實知道這些事,只是,如果將實情告訴你,不知道你是否能接受一個生命即將消逝的女人做你的妻子,所以福曦要我們所有人對你隱瞞,用恩情逼迫你答應,至少離婚後你只當報了恩,也許會覺得她可惡,但永遠不會知道這件事背後有多麼令人鼻酸的無奈。」

「可惜她失算了,她沒想到我會真的愛上她,想和她攜手共度一生,想和她擁有一輩子的婚姻……她統統失算了!」言後軍幾乎崩潰地哭喊,若不是自責的力量支撐著,他已然心碎。

他被她深深愛著,卻渾然不知她愛得多麼痛徹心扉,時時刻刻珍惜著這份感情,就怕錯過徒留遺憾,他身在幸福中,卻沒能像她一樣呵護兩人的愛情。

當健康折磨著她,暗地裏又有凶神惡煞對她虎視眈眈,背腹受敵時,他人在哪裏?言後軍抬起眼,目光緩緩落在喻磷像要殺了他的表情上,他多麼渴望喻磷能結束他的生命當作謝罪!

他對福曦有太多的抱歉,和說也說不完的虧欠,世上若真有神,請保佑她,他願意傾盡所有來交換她平安無事,就算必須犧牲自己也無妨,只要她能活下來……只要她能活下來!

手術過後,喻福曦被安置在單人加護病房,身上插著數根細管,連接每部足以維持她生命的醫療儀器。

當她順利甦醒,醫護人員立刻通知家屬進來探望她。

看見年邁的父親出現,她不禁眼眶微濕。

喻春承握住女兒的手,比她先掉下眼淚,強烈的不捨完全表現在臉上,每一道被歲月鑿刻的紋路都顯示出他的哀傷。

「爸爸……」喻福曦虛弱地喊了聲,不忘給父親一記微笑,安慰他的心。

「寶貝,」喻春承這一生幾乎沒怕過什麼,就怕心愛的女兒有任何萬一,她是他的命啊。「你一定要堅強,爸爸一定盡全力救你,無論如何你都不能放棄,知道嗎?」

喻福曦閉了閉眼,以此代替回答。她當然會努力活下去,她還很年輕,怎麼甘心將這麼寶貴的人生交給上帝?

身上的痛楚如千萬根細針狂紮,她拚命壓抑,不敢在父親面前流露出絲毫痛苦的神色,表現得異常勇敢,如同八歲那年的她,愈是遭遇人生險境,愈有勇氣挺身面對。

「有個人想見你。」喻春承雖然不願意替那小子安排,但是他知道那小子是女兒最掛心的人。「你想見他嗎?」

「想。」對於愛情,她仍然如此坦白。

即使最後一刻被傷透了心,她還是無法停止愛言後軍。愛是沒有道理的,有些事情就是非他不可,不是他的話,她的世界根本沒有愛情發生的可能。

「可是見他之前,我有件事要拜託爸爸……」

喻福曦跟父親說完請求後,才讓他去喚言後軍進來。

言後軍換上隔離衣後進入病房,看見喻福曦了無生氣地躺在病床上,卻努力對他微笑,瞬間,像有一雙無形的手用力擰痛了他的心,狠狠的蹂躪,瘋狂的摧殘,教他痛不欲生。

「你……還好嗎?」一開口,他就哽咽了。

喻福曦其實更心疼他,明知道自己狀況有多危險,還是樂觀地對他說:「我沒事,你也不要擔心,我很快就會好的。」

言後軍壓抑著悲傷的情緒,堅強地點頭,將她的手心熨貼在他臉上,然後將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你受傷了。」她閉了閉美麗的雙眼,像什麼都知道似的說:「別怪磷,一定是看見我這樣,他急壞了。」

「我不會怪他。」言後軍搖頭道。一切是他咎由自取,受這點小傷不算什麼。「只是我嫉妒他,總是無微不至的守護你,他做到我沒能做到的事,讓我好慚愧,你是我的妻子,但是我卻讓你一個人面對危險,對不起……」

「別說對不起。」喻福曦輕輕地道,心疼的碰觸他臉上的淤痕,目光中滿是溫柔。「忘了嗎?你已經送過我『蘋果箱子』,那一箱滿滿的蘋果,可以抵過所有的歉意。」

「根本不夠。」

「這樣啊。」她笑著說:「那……以後再為我做一次吧?」

言後軍親吻她濕潤的眼角,內心充滿感謝,謝謝她包容他,謝謝她願意這麼愛他!

「我不會再讓你傷心,等你痊癒,我們再去旅行,全世界還有好多地方我想和你一起去,我們再拍好多滑稽的照片來取笑對方,看誰最醜。我知道很多好吃的美食,知道哪裏是甜品聖地,我們一起吃遍全世界,你說好不好?」他深情款款地訴說著未來幸福的藍圖,拚命吸引她,就是要讓她動心,希望如此能激起她的求生意志。

「嗯,我好想去。」喻福曦笑著說,緩緩閉上雙。「我真的……好想永遠跟你在一起……」

「我也是。」言後軍再也忍不住掉下眼淚。「福曦,我愛你。」

後軍,我也愛你……

濃密的黑色長睫在她的眼睛下方形成美麗的暗影,她沒有說話,嘴角卻帶著淡淡的笑痕。

一旁的儀器忽然發出刺耳的警示聲,黑底的螢幕上畫出一條殘忍的水平線,教人怵目驚心。

「福曦?!」

醫護人員趕緊進來,檢視儀器上的數據,大聲嚷道:「病患心跳停止!」

「快上CR32!」

其中一名醫護人員將言後軍從病床旁拉離,催促道:「請你出去!我們現在要進行急救!」

言後軍步伐踉蹌地退出加護病房。

得知喻福曦病危,喻春承大受打擊,癱坐在長椅上;曲佳嬿傷心欲絕,哭倒在丈夫的懷裏;喻磷寒如冰霜的眼神逐漸瓦解,眼眶不禁湧出淚水,心底有股巨大的哀傷瞬間將他吞沒,他從來沒有過這麼傷心的感覺……

言後軍癡癡望著加護病房冰冷的鐵門。他心愛的福曦被死神囚禁在這扇門後,他只能衷心盼望奇蹟降臨,將她平安釋放。

在醫護人員盡力的搶救下,喻福曦再一次從鬼門關前被拉回來。

但是,最後她是否完全戰勝了死神,言後軍並不知道,因為,三天后她突然從醫院消失了。

喻春承動用整個醫療團隊護送喻福曦離開台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帶她離開這個屢次讓她性命垂危的地方。

接下來,言後軍再也沒有辦法見到喻福曦。他找上喻春承,想請求他告知喻福曦的消息,但是喻春承不肯見他,後來甚至移居國外,徹底斷了他想見她一面的希望。

經過了兩年,言後軍變得寡言,致力於研發新式甜點,更加忙碌,寄情於工作,不讓自己被思念的浪潮擊倒。

他深信喻福曦還活著,就算失去了她的消息,他也相信她一定在這世上某個地方平安健康的生活著。

也許距離並沒有將他們分開,因為,好幾次他都聽見她那好聽的笑聲在耳邊迴盪,驀然回首卻遍尋不著她的蹤影,這才發現,原來她一直住在他心裏,從來沒有離去。

楓葉飯店台北總店的地下一樓,預約滿檔的下午茶餐廳REEVE,因為有言後軍和他的四大副手坐鎮,永遠不乏人潮。

「軍哥,有新的甜品刊物致電想採訪你。」顏心捧著記事本跟在言後軍身後,一一報告所有邀約。

不同於以往,她臉上早已沒有任何興奮之色,因為她知道他的答案百年不變,只有一個。

「拒絕。」

「好的。」看吧,果然如此。幸好她聰明,在做筆記的同時也直接拿紅筆畫掉這項邀約,現在就省去了動筆的工夫。

記事本上所記載的內容,清一色全是用紅筆畫去的採訪邀約。

顏心心想,下次乾脆再省點工夫,所有邀約都當場拒絕好了,反正言後軍永遠不可能答應受訪,直接回絕,也免去對方等待回覆的時間。

「軍哥愈來愈死氣沈沈了。」倪同小聲地說。

「可不是?」林決一邊和著雞蛋和麵粉,歎了口氣,附和道:「我們做的是甜品,但我覺得快要變成『苦品』了。」

「那也沒關係,我想只要是軍哥研發出來的口味,再苦、再辣、再鹹都有人搶著吃。」

他們兩人互相交換一記眼神,不約而同地點頭,然後齊聲歎氣。

「軍哥!」許經理一臉緊急地從外頭跑進來,大聲嚷道:「外、外頭有客人要求見你……」

「呿!軍哥是誰說見就能見的嗎?」卓友在一旁不屑地說。

「但是那個客人……」許經理支支吾吾地說:「對我們的甜品……」

「怎麼,難道還有人敢挑剔?」顏心不以為然地道,雖然這種事不是沒有發生過,但機率太低了。

「呃,不是,那位客人對我們的甜品非常讚賞。」

「呵,因為好吃而要求見軍哥的客人多不可數,這有什麼好進來說的?直接拒絕就行啦,軍哥很忙的。」林決將和好的雞蛋麵粉倒入模具中,覺得許經理是進來亂的。

「可是那位客人說,好吃歸好吃,但最想吃的甜品卻不在menu上,所以要求軍哥現在……親手做。」許經理也覺得這要求太得寸進尺,簡直有夠白目,但顧客至上,不能得罪。

「哈哈哈!這是我聽過最大的笑話了!」顏心揶揄道:「他以為自己是誰呀?總統嗎?」

「哎呀,這種人應該是腦子有問題,打發走就好了。」卓友揮揮手,要許經理照辦。

許經理面有難色地說:「不過,那個客人說是軍哥欠她的,所以……」

「真的假的?」

他們三人滿臉懷疑,覺得可信度並不高。

「說說看,是什麼甜品?」有人好奇的問。

「一個怪名字,叫『蘋果箱子』……」

聞言,言後軍倏地轉身來到許經理面前,雙手用力揪住他的領子,語氣又急又嚴厲地問:「她人在哪裏?」

眾人當場嚇得倒抽一口氣。

許經理吞著口水,呼吸困難地擠出三個字,「在外面。」

言後軍霍地放開許經理,往外直奔。他的心臟急速跳動,極為激烈,像快要撞破胸口。

當言後軍出現在用餐區,立刻引起不小的騷動,他卻視若無睹,在眾多的座位中,有一個留著長鬈發的女人坐在那裏,以他最熟悉也最想念的笑容霸佔他全部的視線。

「嗨,好久不見。」

她笑著和他打招呼。雖然他像個木頭人,動也不動地站在她面前,但是她仍然朝他伸出手,會笑的雙眼示意他與她相握。

言後軍緩緩地伸手握住她的手,真實地感受到手心傳來的溫度,久違了兩年,這樣的熱度居然炙熱的燙入心底。

他忽然用力一扯,將她整個人從椅子上扯進懷裏。她驚呼,下一秒立刻被他牢牢抱緊。

言後軍閉了閉眼,眼眶酸澀,仍然不敢相信她會出現在面前,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喻福曦和過去一樣,以淘氣的語氣笑他,「有沒有這麼想我呀?你該不會哭了吧?」

他將臉埋在她的頸窩,還是不說話。

「不會吧?」她大感糟糕地說:「你該不會也變得跟磷一樣,不愛說話了?」

他不陪她聊天怎麼行?她最喜歡聽他說話了。

「有個愛裝啞巴的磷就夠了,你可不能跟著湊熱鬧呀。」她轉過頭,稍微拉開彼此間的距離。

喻福曦永遠不會忘記見到的這一幕。

沒錯,他真的很想她,瘋狂地思念她,甚至哭得像個小男孩,緊抿嘴唇,無聲地流了滿臉的眼淚。

她看得心疼,輕輕吻上他的臉頰,低語道:「對不起,讓你擔心,我平安健康的回來了。」

「你……」言後軍不顧形象地在所有人面前啜泣,就當自己真的是個迷路的孩子,終於回到了家。「你到底去了哪裏?我一直……一直找不到你……」

雙手捧住他的臉,喻福曦溫柔地替他抹去眼淚。

「我去動手術呀。」她笑著告訴他,「爸爸在日本找到適合我的心臟,我卻發生那樣的意外,但器官移植手術不能再等,只是,就算冒險接受移植手術,以我當時身受重傷的情況下,也不見得能平安活下來,所以我拜託爸爸隱瞞你,如果真的手術失敗了,你不會知道,也不會那麼痛苦。」

「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再這樣做了,我們可以一起面對。」言後軍也輕撫她的臉。這張教他牽腸掛肚的容顏,是這麼美麗,卻也這麼可惡啊。「你讓我們倆承受思念的痛苦,誰都不快樂,我真的快瘋了。」

「我答應你以後不會了。喏,你瞧,」喻福曦輕輕推開他,在他面前轉了一圈。「我現在可是非常健康呢,鐵了心要和你白頭偕老。」

她對他頑皮的眨眼,這模樣令他悸動,在眾目睽睽下,他上前摟住她的腰,低頭深深吻住她,頓時全場爆出掌聲,為他們的愛情作見證。

「嗚……我好感動喔。」顏心扯過倪同的衣袖拭淚。

倪同順勢摟住顏心的肩膀,笑歎道:「愛情嘛。」

他們四人終於見到嫂子的廬山真面目,心中大感滿足,只是覺得有些奇怪,怎麼嫂子好像有點面熟呢?

「喻福曦,」言後軍喊著她,問道:「你知不知道我愛你?」

她的雙手攀上他的頸子,自信地笑答,「你都哭成這樣了,如果我還不知道,就真的是木頭人了。」

聞言,他深情地凝視著她,終於笑了。

幸福的氛圍再次在他們之間流轉,原來愛情是世界上最誘人的甜品,滋味對了,其他都是多餘,因為戀人的眼中只看得見彼此,幸福不言而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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